第262章 一切都毫无意义(2/2)
那份“当你们孩子”的卑微祈求,在冰冷的死亡面前,又能换来什么?
这不顾一切的奔赴,这倾尽所有的“办法”,其意义在宇宙的虚无中,是否只是一场注定撞向冰山的飞蛾扑火?
一个更加压抑的场景。一个狭小的、堆满杂物的房间。
一个年轻女子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麻木,脸上带着淤青。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砸东西,嘴里骂骂咧咧。
一个怯生生的、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躲在姐姐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一个声音在画面外响起,带着不解和一丝责备:“你这样下去不行啊!他打你,你就这么忍着?报警啊!离开这里!你的人生呢?活着总得为自己想想吧?”
女子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她看了一眼紧紧贴着自己的弟弟,那孩子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对她唯一的依赖。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而平静:“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咀嚼这个问题,然后目光重新聚焦在弟弟身上,那麻木的眼底深处,才燃起一丝微弱却异常顽固的火苗,“我……还剩个弟弟。”
提问者似乎还想说什么:“难道不该为自己而活吗?”
女子几乎是立刻、毫不犹豫地重复,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仿佛那是支撑她这具行尸走肉般躯壳的唯一支柱:“我就剩个弟弟了。”
她的存在,她的忍受,她的痛苦,全部的意义,都系于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身上。
她放弃了“自己”,将“活着”的意义完全寄托在“守护弟弟”这个点上。这份意义,沉重得让人窒息,也脆弱得让人心碎。
如果弟弟不在了呢?或者,如果弟弟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呢?支撑她的那根柱子一旦崩塌,她存在的意义,是否也随之彻底湮灭于虚无?
新的场景在灰白中展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一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生命监护仪器单调滴答声的病房。灯光惨白,映照着病床上一位极度消瘦、气息微弱的老人。
她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枯槁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抬了抬,似乎想指向自己口鼻处连接的呼吸管。
一个男人守在床边,紧握着奶奶另一只布满针孔的手,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哀求:
“奶奶……再忍忍,再忍一会儿……弟弟他,快到了!他就在路上了!您再等等他,啊?求您了……”
病床上的老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手指的颤动似乎更剧烈了些,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痛苦的抗拒和求生的绝望挣扎——她想摆脱这维系生命却又带来巨大痛苦的管子。
身边的其他亲人也围在一旁,含着泪,声音哽咽地附和着哥哥的话:“妈/奶奶,再等等,小宝马上就来了!您再坚持一下,见见他……”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终于,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男子风尘仆仆、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他扑到病床前,紧紧抓住奶奶那只刚才还在试图抬起的、此刻却已无力垂落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奶奶!奶奶!我来了!是我!您看看我!”
病床上的老人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听到孙子的声音,她原本涣散的目光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聚焦了一瞬,落在了孙子充满泪水的脸上。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仿佛想说什么,干裂的唇瓣颤抖着。
孙子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奶奶的嘴边,屏住呼吸,用尽全力去倾听。
他多么希望能听到一句嘱咐,一声呼唤,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然而,传入他耳中的,只有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呼气声。“嗬……嗬……”没有清晰的音节,只有生命即将燃尽时,气息通过干涸喉咙带出的、无意义的杂音。
他努力地分辨,焦急地想要抓住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却什么也听不清。奶奶的眼神在他徒劳的倾听中,最后那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了,归于一片死寂的空茫。
第二天。不再是病房的惨白,而是充斥着刺鼻香火、蜡烛燃烧气味和压抑哭声的灵堂。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刺痛,喉咙发干。
前来吊唁的人们低声交谈,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孙子站在角落里,看着奶奶的遗像,看着那缭绕的、几乎让人站不住脚的浓烟,胃里一阵翻腾。
他忽然想起昨天病房里那呛人的消毒水味,想起奶奶最后那痛苦挣扎想要拔管的样子。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要是奶奶还没死,躺在这里,被这香火蜡烛熏着……那得多难受?她最怕烟味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昨天奶奶最后那微弱翕动的嘴唇,那徒劳的呼气声,突然在他记忆中变得无比清晰!
那根本不是在说什么遗言!那微弱的气流,那无声的口型,那最后看向他时眼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不是不舍,不是牵挂,而是一种解脱的急切,一种对痛苦的极致抗拒,一种……想让他离开这充满痛苦和死亡气息的地方的催促!
如同醍醐灌顶!一股巨大的悲恸和迟来的领悟狠狠击中了他!他浑身冰冷,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奶奶最后想说的,根本不是遗言。是——“别待在这……”别待在这满是痛苦的病房里,别待在这让她窒息的机器旁边,别看着她如此痛苦地挣扎……离开吧,孩子,别看着奶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