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热乎的(1/1)
下午日头毒,影把活儿挪到屋檐下。他给小柱示范刻叶脉,刀尖在木头上走得又轻又稳,没一会儿,柳木叶子上就显出细细的纹路,跟真的一模一样。小柱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刻刀跟着比划,却总把纹路刻歪。
“别急,”影拿过他的刻刀,“你看,这叶脉得顺着木头的纹路走,就像咱走路得顺着道儿,不然要摔跤。”
莫语端来凉茶,听见了就接话:“他这是跟你学的,你刻凤凰那会儿,不也把翅膀刻歪过?”影挠挠头,没吭声,小柱在旁边嘿嘿直笑。
日头偏西时,小柱的木叶子总算刻好了,虽然叶脉歪歪扭扭,却比早上的云彩强多了。影给他找了点红颜料:“涂点色,像刚摘的。”小柱蘸着颜料往叶子上抹,红颜料蹭了满手,像抹了胭脂。安安凑过来看,也抢着要涂,结果把小黄鸭的木头身子涂成了红的,急得快哭了。
“没事没事,”影赶紧拿布擦,“这样更像凤凰了,沾光了呗。”安安这才破涕为笑,举着红鸭子满屋跑。
王大爷来接小柱时,手里拎着捆艾草,说是给影驱蚊用的。看见小柱刻的叶子,直点头:“比你影哥刚开始刻的强,有灵气。”小柱把叶子往怀里揣,说要拿回家给娘看。影往他兜里塞了把野枣:“路上吃,明天早点来。”
晚饭喝的玉米糊糊,就着腌萝卜。影喝了两碗还想添,被莫语按住:“留着点明天早上喝,别跟没吃过似的。”影嘿嘿笑:“谁让你做的好喝呢。”安安举着勺子说:“娘做的糊糊比张奶奶家的甜,放了糖的。”莫语戳她额头:“就你嘴甜。”
夜里躺炕上,影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惦记着开铺子的事。“莫语,你说咱铺子要不要刷点漆?红的,喜庆。”莫语往他怀里钻了钻:“刷啥漆,木头本色就挺好,让人知道咱用料实在。”影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他摸了摸莫语的头发,“等铺子开起来,就给你买个银镯子,亮闪闪的。”莫语没说话,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
窗外的虫鸣一阵高过一阵,堂屋里的凤凰在月光下静静立着,翅膀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真的在轻轻扇动。影闻着莫语头发上的枣花香,心里踏实得很。这日子啊,就像小柱刻的叶子,刚开始看着糙,慢慢琢磨,总能刻出自己的模样,不花哨,却透着股子实在劲儿,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鸡刚叫头遍,影就一骨碌爬起来,摸黑往灶房钻。莫语被他吵醒,听见灶膛里“噼啪”响,嘟囔着:“这才几点,又折腾啥?”
影探进头来,脸上沾着锅灰:“给你烧点热水,昨天看你洗手总哆嗦。”莫语心里一暖,披了衣裳坐起来,看见窗纸泛着鱼肚白,院里的老槐树影影绰绰的。
安安醒时,影正蹲在石墩旁磨刻刀,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叔,虫子刻好了没?”小家伙揉着眼睛问。影举着块柳木笑:“早好了,你看这胖身子,比黄黄还肥。”安安接过来瞅,虫子的腿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憨气,乐得直拍手。
小柱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瓦罐,里面是他娘腌的萝卜条。“影哥,俺娘说配粥吃香。”他把瓦罐往桌上一放,眼睛就黏在影昨天刻的叶子上。影往他手里塞了个热窝头:“今天教你刻小鸟,跟安安的小黄鸭做伴。”
莫语在院里晒枣干,把野枣铺在竹匾里,红扑扑的像堆小玛瑙。影刻着小鸟瞅她,阳光照在她发顶上,有细细的绒毛在晃。“看啥呢?”莫语回头瞪他。影赶紧低头刻鸟嘴:“看你晒的枣,比镇上杂货铺的还红。”
晌午日头足,影把竹匾挪到屋檐下,怕枣干晒裂了。小柱的小鸟刻得有模有样,就是翅膀少了块,他急得脸通红。“没事,”影拿过他的刻刀补了两刀,“这是被风吹折的,更显精神。”小柱咧嘴笑,露出两颗豁牙。
安安举着虫子木雕追黄黄,被门槛绊了一跤,木雕摔在地上,缺了个角。小家伙嘴一瘪要哭,影赶紧捡起来吹了吹:“没事没事,这是虫子打架输了,更厉害。”安安眨巴眨巴眼,举着缺角的虫子又跑了。
莫语在灶房烙饼,听见院里的笑闹声,掀开锅盖看,饼子鼓得像小皮球。影凑进来要尝,被她拍了下手:“等小柱一起吃。”影嘿嘿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俩人的脸,暖烘烘的。
下午影教小柱给小鸟上颜色,用的是莫语染布剩下的颜料。小柱笨手笨脚的,把鸟肚子涂成了绿色,急得直跺脚。影拿过布蘸着水擦:“这样像刚从草里钻出来的,稀罕得很。”莫语纳着鞋底笑:“就你会说,歪的都能说成正的。”
日头偏西时,二柱子媳妇挎着篮子来了,里面是刚摘的豆角。“影嫂子,给你送点鲜的。”她往院里瞅,看见小柱刻的小鸟直夸,“这手艺,比影哥刚开始强多了。”影在旁边嚷嚷:“我那时候也不差!”逗得大伙直笑。
晚饭熬了豆角粥,就着小柱娘的萝卜条,香得很。影给安安舀了勺粥,里面埋了块红薯:“快吃,吃完带你去看张奶奶。”安安举着勺子喊:“我要带胖虫子!”影笑:“带,让张奶奶瞅瞅咱安安的宝贝。”
路过张奶奶家时,老人家正坐在门口择菜。“丫头,来啦?”她往屋里让,看见安安手里的虫子直乐,“这虫子胖得可爱,比你影叔还壮。”影挠挠头,把刚烙的饼往奶奶手里塞:“热乎的,您尝尝。”
回家的路上,月亮升起来了,照着小路白花花的。安安趴在影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缺角的虫子。莫语走在旁边,踩着影的影子笑:“你说咱铺子啥时候能开?”影低头看她:“等小柱能独立刻个像样的,咱就去镇上找铺子。”
夜里躺炕上,影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白天刻的小鸟木雕。月光从窗棂照进来,鸟翅膀上的纹路清清楚楚。“莫语,”他戳戳她,“你说给小鸟刻个窝不?用枣木,带着香味。”莫语往他怀里钻了钻:“刻,明儿就刻,让它跟凤凰作伴。”
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院里的枣干散发着甜丝丝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