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吞火者，不归舟（1/2）
风渊归于死寂。
那是一种比任何风暴都更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干了声音和空气。
海面平滑如一面巨大的黑曜石镜，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连一丝涟漪都吝于给予。
风停了，彻底停滞，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
旗舰“狮鹫之心”的舰桥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艾琳的指尖在控制台上颤抖，一行行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她的视网膜，最终汇聚成一个让她浑身冰冷的结论。
“频率……出现‘消化期’特有的波动……”她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迈克引爆的光网能量正在被吸收……但是……但是转化效率……只有预期的百分之十七！系统……系统在‘呕吐’！”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风渊系统就像一头贪婪的巨兽，吞噬一切形式的能量是它的本能，从未有过“消化不良”的记录。
“咳……咳……”角落里，小杰克靠着冰冷的舱壁，脸色苍白如纸，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
他虚弱地抬起眼皮，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因为它……吃错了东西……‘风之心’的碎片……从来都不是燃料……”
他喘了口气，仿佛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是‘寄生种’……专门腐蚀‘饲管’内壁的剧毒……它会从内部……瓦解掉整个吞噬系统……”
迈克站在舰桥中央，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颅骨上那道狰狞的裂缝，那里曾是“王座”强行植入他意志的烙印。
他感受着那股源自风渊深处的、微弱却狂躁的“排异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一柄重锤，敲在众人心上：“它以为我在献祭最后的武器，是在取悦它，向它摇尾乞怜。”
“其实，我是在给它下蛊。”
迈克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命令‘断浪号’与我们保持五海里距离，进入最高戒备状态。任何人不得靠近风渊。”
命令下达，无人质疑。
迈克大步走向舷梯，他的身影在幽暗的通道灯光下被拉得极长，透着一股一去不回的决绝。
他没有穿戴任何厚重的防护服，只是换上了一身贴身的黑色作战服，腰间悬着一柄剑——那柄缠绕着他自身“武装色”霸气的利剑。
他登上了一艘早已备好的无武装单人小船，船上除了他，再无他物。
艾琳追到甲板上，海面的死寂让她几乎窒息，她急切地喊道：“你要做什么？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对抗风渊！”
迈克回首，手中多了一枚奇特的金属钉。
那枚钉子通体暗沉，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记忆的余温，正是他从“狮鹫之心”号最初的残骸中，取出的那枚用于标记试炼者遗体的“记忆锚钉”。
“恰恰相反，艾琳。”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风渊现在正忙着消化我投下的‘蛊’，它把我当成了一个无法消化的‘异物’，急于将我排出体外。这种排斥，反而给了我一个短暂的‘免疫期’。”
他举起手中的锚钉，对艾琳解释道：“我要趁它闭上嘴巴，忙着处理内脏问题的时候，顺着它的‘饲管’爬进去。”
“没有防护，你会被同化的！深渊的律法会把你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艾琳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无法想象那副场景。
“不。”迈克摇头，眼神中闪烁着疯狂而理智的光芒，“我正要被同化——但只同化我的一层表皮。我要借用它的血管，才能亲眼看一看，这头怪物的脏腑究竟是什么模样。”
话音落下，他不再犹豫，启动小船，如一支离弦的黑箭，决然地冲向那片镜子般死寂的深渊。
小船接触到风渊边界的瞬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便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仿佛被浓稠的墨汁吞没。
然而，迈克并未随之坠落。
一股暗金色的气流，仿佛拥有生命般，从下方涌起，温柔而又霸道地将他包裹。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细胞，被动地卷入了庞大的血液循环系统。
四周不再是海水，而是如同巨型水晶隧道般的景象。
这就是风渊的“风脉”，是输送能量与律法的核心管道。
脉壁上，无数名字若隐若现，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位“王座”的候选者。
他们是风渊的养料，也是构成这伟大系统的基石。
迈克眼神一冷，他拔出腰间的长剑，武装色霸气瞬间覆盖剑刃，使其变得漆黑如墨。
他随手对着最近的一面脉壁划去。
“嗤啦——”
剑锋所过之处，一个亮起的名字瞬间黯淡、灰化，最终彻底消失。
就在名字消失的刹那，整个风脉隧道剧烈地一震，包裹着他的暗金气流也出现了一丝不稳的紊乱。
“果然如此。”迈克低语，“名字，就是他们与系统签订的契约。抹除一个，系统的根基就少一分力量。”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前方不远处的气流中，悬浮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已经半化石化，却依然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
迈克认得他，那是记录中在第二试炼中陨落的天才。
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具尸体的胸腔！
那里被整个剖开，血肉与晶体诡异地融合在一起，而在胸腔的正中央，赫然镶嵌着一个微型的、由骸骨与晶簇构成的“王座”雏形！
“他们……他们不是死于挑战……”小杰克断断续续的声音，通过“记忆锚钉”的微弱链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惊骇与了然，“他们从一开始……就被提前植入了‘王座种子’……他们不是在挑战中被杀死，而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当成了材料，直接炼化！”
迈克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已经不是试炼，而是最残忍的活体炼金。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跟随着气流继续深入。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抵达了风渊的核心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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