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影子咬光那天，天就瘸了（2/2）

那里，存放着数百面用来反射、折射、消除光线的特种棱镜，是维持黑暗统治的核心装置。

“砰！砰！砰！”他抓起一个铜烛台，疯狂地砸向那些镜子。

“拦住他！”守卫们反应过来，举枪射击。

子弹呼啸而出，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凝滞了。

它们仿佛陷入了无形的蛛网，动弹不得。

大祭司回头一看，只见禁光殿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已经钻出了无数根坚韧的蓝色藤蔓，它们缠住了子弹，甚至开始攀爬墙壁，将那些遮光的黑幕撕扯得支离破碎。

阳光，第一次刺破了神殿的黑暗。

大祭司沐浴在久违的光芒下，泪流满面，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你们怕的不是影子，你们怕的是光记得所有事！”

军阀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发现，物理上的封锁已经彻底失效。

于是，他颁布了一道史无前例的法令——“亮正令”。

法令要求，全国禁用一切与“光”相关的词汇。

“光”字被列为禁字，提及阳光，要用“天火”代替；提及灯光，要用“亮源”代替；就连“光明”这个词，也必须说成“亮正”。

他妄图通过抹杀一个字，来抹杀一种现象，一种精神。

一名负责抄录法令的文书，对此感到荒谬，却又不敢不从。

他小心翼翼地研着墨，笔尖落在莎草纸上，写下“奉天承运，亮正令曰……”

忽然，他手腕一抖。

笔尖的墨迹，竟然自动渗出了一丝幽蓝的液体。

那液体仿佛活物，牵引着黑色的墨迹在纸上自行游走，重组成三个扭曲的字——光在走。

文书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用袖子去擦。

可那字迹像是烙印，怎么也擦不掉。

他惊恐地抬起头，发现他视线所及之处，墙壁的纹路上、地砖的缝隙里、甚至他自己的手背皮肤下，都开始浮现出相同的字样。

“光在走……光在走……”

他喃喃自语，精神彻底崩溃。

他尖叫着，一头撞进了房间角落里取暖的火炉中。

火焰轰然升腾，冲破屋顶，在漆黑如墨的天幕上，投下了一个横贯天际的巨大断链之影。

那影子如此清晰，如此稳定，整整持续了三日，不曾消散。

整个国度的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在这一切混乱的中心，那个来自冻港的少年，正站在这个国度最高的山崖之上。

他看到，覆盖全国的黑幕，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阳光如万千金色的长矛，从裂缝中刺下，却不再是笔直的。

它们被大地上无数拔地而起的蓝脉藤蔓和枝条折射、扭曲，最终在大地上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不断变化的断链光网。

世界不再非黑即白，不再有绝对的直射和绝对的阴影。

少年点燃了手中最后一截蓝脉枝条。

幽蓝的火焰中，缓缓浮现出一行他熟悉的摩斯密码：“当光学会了拐弯，影子就再也不用躲藏了。”

火光熄灭，化为最后一缕青烟。

他张开双臂，迎着山巅的烈风，纵身跃下。

他的身影在空中并未坠落，而是如同一捧尘埃，瞬间散入风中，消失不见。

而在他消失的地方，远方的大地上，一道歪斜却无比坚定的光柱，正开始缓缓扫过荒原。

它不直，但它在走。

旧的秩序彻底崩塌，新的规则尚未建立。

军阀和他最后的亲卫队龟缩在首都最坚固的官邸里，如同惊弓之鸟。

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府邸，如今成了世上最华丽的囚笼。

外面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慌。

然而，就在这人人自危、避之不及的权力中心之外，每日清晨和黄昏，总会有一个极其规律的声音响起。

“沙……沙……沙……”

那是一个妇人扫地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仿佛能将时间都磨平的耐心。

她的身影在巨大的府邸高墙下，渺小得如同一只蚂蚁。

没人注意她，也没人关心她，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里，一个扫地的妇人，实在太过寻常。

只是，她的扫帚，从不曾扬起一丝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