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走着走着,天就亮了(1/2)
在这片广袤而沉寂的大地上,最先显现出征兆的,是南境旱塬上一个名叫李家婶子的农妇。
她不懂得任何关于“行走者”或是“迈克”的传说,她的人生被土地和天空牢牢框住,唯一的念想就是让脚下这片龟裂的贫瘠土地,能多长出几颗粮食,喂饱她那个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儿子。
日复一日,她赤着双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滚烫或冰凉的泥土里。
泥土是她最亲密的敌人,也是她唯一的盟友。
年复一年,她的脚底板磨出了一层厚得像牛皮的老茧,坚硬得足以踩灭燃烧的炭火。
然而,最近有些不对劲。
她发现脚底的老茧上,竟然自己裂开了一些细微的纹路,不像是干裂,反而像是某种天然生长的图腾。
那纹路,赫然是一节节断开的链条。
李家婶子没读过书,她只是觉得奇怪,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当她按照这新生的纹路去踩踏土地时,整个身体的重量仿佛被一种奇妙的力量承托住了,原本需要耗费十分力气的活计,现在七分力就足够。
她不懂什么叫“频率”,什么叫“共振”,她只知道,这样走路,不累。
“狗蛋,过来,”她朝着田埂上追逐蝴蝶的儿子喊道,“学娘走路,脚后跟先着地,脚掌要踩实了,就像一棵老根要扎进土里去,这样才有劲儿。”
她那个叫狗蛋的孩子咯咯笑着跑过来,模仿着母亲的姿势,却学得歪歪扭扭,像只快乐的小鸭子。
他没有母亲那沉重的、扎根于苦难的步伐,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孩童的轻盈与天真。
他跑开了,身后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歪斜可笑的脚印。
然而,就在他跑过的那片最干涸的土地上,奇迹发生了。
那些被他踩过的地方,泥土的裂缝里,竟悄无声息地钻出了一抹极淡的蓝色嫩芽。
那蓝色如同最纯净的晴空,脉络清晰,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贫瘠世界的生命力。
风从田野上吹过,它没有带来任何革命的口号,只是让最朴素的生活,于无声处,长出了抵抗命运的嫩芽。
这阵风没有停歇,它卷起田野的尘土与新生的气息,一路向北,飘进了一座喧嚣的城镇,附着在铁匠王铁锤那柄乌黑沉重的锤柄之上。
王铁锤是个实在人,他的世界里只有炉火、铁砧和叮当作响的锤音。
他要养活一家老小,每一锤都必须用尽全力。
可这几天,他感觉自己的锤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它似乎更“听话”,也更“有劲”。
每一次挥舞,都带着一股玄妙的韵律,每一次砸下,迸溅的火星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四散,而是在对面熏黑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闪而过的、由光与影构成的奇特图案——那分明是三截断开的锁链。
他看不懂墙上的影子,只觉得胸口那股常年因烟熏火燎而憋闷的浊气顺畅了许多。
他打出的铁器,无论是刀刃还是锄刃,都比以往锋利了三成不止,坚韧异常。
第七天,邻村的农户来订做一批犁头。
王铁锤如往常般抡锤、锻打、淬火。
当最后一个犁头冷却下来时,他惊愕地发现,那光滑的犁头表面,竟天然浮现出了一圈精细的断链纹路,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烙印。
农户们没在意这多出来的花纹,只当是王铁匠的新招牌。
可当他们将这批犁头套上耕牛,犁开坚硬的土地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犁铧过处,翻开的泥土下,竟泛起一层薄薄的蓝色光晕,如同埋藏着无数破碎的蓝宝石。
更不可思议的是,没过几天,这片被新犁头耕过的土地里,竟然长出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稻种,植株茁壮,叶片宽厚,竟丝毫不惧这该死的秋旱。
风没有赐予他们锋利的武器,它只是让最诚实的劳动,变成了一场心照不宣的觉醒。
与此同时,在更北边的军事要塞,退伍老兵赵四平正从噩梦中惊醒。
他浑身是汗,大口喘着气,脚底板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冰凉的刺痛。
他又梦游了。
年轻时,他是军中最出色的追踪者,专门负责追捕那些被称为“行走者”的实验体。
他曾亲手将数十个赤足狂奔、口中念叨着胡话的“疯子”押送到冰冷的实验室。
而现在,那些他曾追捕过的路线,成了他每夜梦中必经的旅途。
他赤着脚,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当年的罪愆。
起初,他恐惧、抗拒,用铁链把自己锁在床上,但那股来自骨髓深处的冲动总能让他挣脱。
如今,他已经麻木了,或者说,是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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