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走着走着,碑就倒了(2/2)
一名年迈的史官在连续抄录了十几份布告后,终于精神崩溃,他凄厉地尖叫着,疯狂撕扯着纸张:“我们越是写他有罪,他就越像个英雄!这根本不是在定罪,是在传颂!”军阀下令焚毁所有被污染的档案。
熊熊烈火中,蓝色的火苗跳跃升腾,竟在空中聚合成一行扭曲的摩斯密码,在场的少数几位电报员脸色煞白,因为他们看懂了那句话:“你们烧掉的不是罪证,是他的加冕礼。”
对官方符号的污染只是开始。
三名少年回到了“逆贼碑”的原址,在那片狼藉的废墟中央,立起了一根朴素的木桩。
他们没有在上面刻任何字,只是将从井边挖来的、同样带有蓝色根系的藤蔓,一圈圈地缠绕在木桩上。
从此,村民们每日路过此地,都会自觉地放下一朵山野间采来的小花。
没有号召,没有言语,一切都发自内心。
第七日,奇迹再次降临。
那藤蔓竟自行缠绕、编织,长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体轮廓,而那堆积如山的花束,则汇聚成了人形脚下一个清晰的“走”字。
军阀派兵前来拆除,却发现木桩早已深扎地底,而那些蓝色藤蔓的根系,竟已连通了全村所有的水井。
强拆的当夜,所有村民,无论老幼,再次集体梦游。
他们赤着双足,聚集在木桩前,用最沉重、最坚定的步伐,反复踏击着地面。
天亮时,士兵们惊恐地发现,那片土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这些脚印共同组成了一行新的碑文:“这里没有名字,只有起点。”
军阀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启用了被列为禁忌武器的“静言塔”。
高塔耸立,发射出一种特殊的压制性声波,能在大范围内精准屏蔽、干扰一切与“迈克”相关的词汇发音和电磁信号。
然而,他们低估了艾琳。
她早已将完整的摩斯密码,编入了风掠过铁丝网时那最不起眼的震颤频率之中。
塔内的监听员们正戴着耳机,紧张地扫描着任何可疑的通讯,突然间,一阵微风拂过,通过高精度拾音器放大后,化作了一段清晰的、他们从未听懂过的“风声”。
一名监听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颤抖着说:“我……我听懂了……风在说……他不在碑里,他在每一步里。”话音刚落,他像疯了一样撕扯下耳机,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听见了!他还在走!他根本没有停下!”下一秒,静言塔内所有的精密仪器集体失灵,屏幕上不再显示任何数据,而是被同一种波形图占满——断链纹的波形图。
军阀在绝望中下令炸毁了高塔。
可在爆炸的废墟之中,那些蓝色的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它们盘根错节,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的声腔结构。
从此,每当有风吹过这片废墟,都会自动鸣响起沉稳而有力的七步节奏。
冻港少年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立于那断碑的残骸之上。
他俯下身,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蓝色的根系如同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已经顺着地脉,连接了军阀治下所有主要的道路。
他伸出手,轻轻推倒了最后一块尚未完全倒塌的碑石。
那块石头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应声倒地。
尘埃落定之后,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现了。
在碑石与大地碰撞出的无数裂缝中,钻出了一株株翠绿的嫩芽,它们迎风而长,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长成了一片茂密的蓝脉树林。
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亿万个断链图纹的阴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亿万人在同时挣脱枷锁。
少年转过身,迈步离去。
他的身后,不再是纪念碑的废墟,而是一条由破碎的碑石铺就的小路。
它不再是用来纪念的,而是用来通行的。
风穿过林间,不再低语着谁的名字,也不再诉说着谁的传说。
它只是走着,像所有人一样。
高高的了望塔上,军阀用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民众坦然地走在那条由“逆贼碑”铺成的小路上,看着孩子们在蓝脉树林里追逐嬉戏。
他眼中的滔天怒火,在长久的沉默后,竟缓缓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阴冷、更为毒辣的算计。
破坏与镇压,已经证明是愚蠢的。
既然无法阻止他们行走,既然无法摧毁这条路……那就为这条路,立一座新的“路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