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肩一扛,旧负就自己轻了(1/2)
那雨丝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浸入力,不再是单纯的湿冷,而像某种意志的微小触须,正无声地探入这片土地最深的伤口——行蚀承罪廊。
廊道的尽头,便是“压魂殿”,此地不见天日,常年阴风如泣,只为镇压殿中央那块名为“负山碑”的巨石。
传说,凡是生出反抗之念的役工,肩胛骨上便会自行生出石瘤,初如芥子,渐如顽石,最终长成一座小山,压垮脊梁,蚀骨入髓。
今夜是第七夜,暮雨已不再是丝,而是化作了亿万根细若游丝的银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蓝,密集地刺向负山碑。
碑上,那深刻入骨的四个大字“永负其罪”,在雨针的侵蚀下,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微响。
碑体深处,裂痕无声蔓延。
忽然,一缕灼热的蓝脉,仿佛沉睡万年的地底根系被唤醒,自大地深处破土而出,顺着碑体裂隙疯狂穿行。
那蓝色的热流所过之处,“永负其罪”四个字竟如千年朽岩般簌簌剥落,石屑顺着热流滚落,坠地的瞬间,不再是顽石,而是化作了上千枚古朴的陶哨,每一枚的形状,都像极了一副准备承载重物的肩膀,微微弓起,充满了力量的弧度。
殿内角落,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役工在噩梦中辗转。
他梦见了自己还是少年的模样,背着一捆比自己还高的干柴,翻越家乡的山岭。
可奇怪的是,梦里那沉甸甸的柴捆,竟轻如云絮,压在肩上,只有一种踏实的暖意。
晨光熹微,老役工习惯性地弓着背,挑起空荡荡的担子准备出工。
就在他迈出殿门的刹那,双肩猛地一阵滚烫,仿佛有岩浆在骨骼里流淌。
他惊恐地低下头,却看见自己那盘踞了三十年、坚硬如铁的石瘤,正像被烈日暴晒的沙丘一样,哗啦哗一地崩解消散。
他愕然地挺直了腰背,感受着数十年未有的轻松。
不是他终于扛起了那座无形的“山”,而是他的骨头,在那个轻盈的梦里,自己记起了少年时承载万物的、最原始的弧度。
千里之外,艾琳立于高塔之上,指尖轻触着一根连接着地脉的金属探针。
她闭着眼,清晰地“看”到,那股磅礴的蓝色脉流已经进化,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涌动,它开始能精准地模拟人类肩胛骨在负重瞬间最细微的震动频率,并与大地的承重波产生完美的共振。
她的目光,投向了城中星罗棋布的“承罪井”。
一名老匠人,双手被一道“罪环”锁在井畔,已经三十年没有直起过腰,更别提用双肩去承载任何东西。
夜风掠过井口,吹皱一池死水。
往常,水面只会泛起无意义的涟漪,但今夜,那波纹却在风中诡异地自行排列,隐约组成了三个字:“你没错”。
三字一闪即逝,仿佛幻觉。
然而,从这一夜起,一连七日,全国所有的“承罪井”都在夜风中显现出同样的奇迹,只是内容变成了更直接的两个字:“放下吧”。
第七日深夜,风声鹤唳。
老匠人麻木地蜷缩着,肩头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痛。
他没有在意,可那股热流却越来越强,像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肩膀。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缓缓地,挺直了僵硬了三十年的脊背。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圈禁锢他半生的“罪环”,竟如同冬日的薄霜,寸寸碎裂,散落一地。
井底,幽蓝的光芒猛然涌出,托举着上千只陶哨浮上水面。
风一吹,陶哨齐鸣,那声音不高亢,不凄厉,反而沉稳厚重,宛如支撑起整座殿堂的梁柱,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力量。
不是他主动释然了重负,是他的肩膀,在风的低语中,自己完成了那场被中断了三十年的、未竟的支撑。
与此同时,极北的冻港,一名眼神锐利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正在举行的“赎罪祭”。
这是军阀治下最残酷的仪式,每年此时,被指认为“罪人”的族人,无论老幼,都必须肩扛巨石,从山脚跪拜至山顶的祭坛,以示“代罪而行”。
少年没有惊扰仪式,他只是像一阵风,将一小撮混有蓝色脉流孢子的粉末,悄然撒入了祭坛上堆积如山的石粉之中。
仪式持续了三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死寂的石粉,竟开始随着祭者们的呼吸,同频率地微微浮动,仿佛有了生命。
当夜,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身处盛大的舞会,众人欢笑着卸下肩头的巨石,肩上空无一物,步履却轻盈如飞,舞姿酣畅淋漓。
第七日,主祭者背负着最重的一块巨石,颤巍巍地跪拜在祭坛前。
就在他额头触地的一瞬间,漫天飞扬的石粉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自动汇聚、凝结,眨眼间便化作了上千枚陶哨,其形如一只只彻底舒展开的肩膀,再无一丝卑微的蜷缩。
风起,哨声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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