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实证征服（1/2）

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掠过赵家屯略显空旷的晒谷场。入了冬，田里的活计少了，屯子里却并未沉寂了多少，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男人们的吹牛抱怨、妇人们的低声絮语，依旧是生活的主调。那首关于“堆堆翻翻”的童谣，依旧时不时从某个角落飘出，但大人们大多已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

刘氏的心，却像被架在文火上，慢慢地、持续地煎熬着，也期待着。自打那个深秋，她借着挖野菜的由头，偷听到赵小满那几句“骂”，又被孩童的童谣点醒了关键，她便像是魔怔了一般，将家里院角那半分菜地，当成了验证奇迹的试验田。

她瞒着丈夫，偷偷将家里往年随意堆沤、臭气熏天的粪肥，按照“堆成堆发热”和“翻个个”的暗示，重新打理。她战战兢兢地用手去探温度，在那股陌生的、预示着转化的暖意传来时，她激动得差点叫出声。她学着赵小满的样子，将菜畦深翻，将那些沤得黝黑、松散、几乎没什么臭味的新肥，仔细地埋进土里。

整个过程，她都像是在做贼，心跳从未平复过。生怕被丈夫发现责骂，更怕这一切最终被证明只是自己的妄想和徒劳。

冬菜一种下去，似乎并无太大不同。刘氏的心凉了半截。但当她看到别人家菜畦里的苗子蔫蔫巴巴、畏畏缩缩时，她家地里的萝卜缨、白菜苗，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近乎倔强的势头，舒展着绿油油的叶片，在日渐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精神。

希望，又悄悄地燃了起来。

她更加精心地照料，将听到的、猜到的所有要点都用了上去。除草、间苗、甚至尝试着在特别冷的夜晚，想起童谣里一句模糊的“盖层被”，大着胆子给菜苗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稻草。

日子一天天过去，地里的差异越来越明显。当别人家的萝卜还只有拇指粗细、白菜勉强包心时，刘氏地里的萝卜已露出了小半截诱人的白胖身子，白菜更是棵棵紧实饱满，叶片肥厚。

终于到了可以采收的时候。

这天清晨，刘氏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菜收进自家厨房，而是挑着两个沉甸甸的箩筐，径直走到了屯子里人流量最大的岔路口——那棵老槐树下，平日货郎来时摆摊的地方。

她将箩筐放下，把里面水灵灵、白胖胖的大萝卜，和一颗颗瓷实翠绿的大白菜，小心翼翼地摆了出来。那品相，那个头，立刻吸引了所有路过人的目光。

“哟！刘氏，你家这菜……咋长的？吃了仙丹了？”一个相熟的妇人惊讶地蹲下来，拿起一个萝卜掂量着，啧啧称奇。

“这白菜……俺家那地刨烂了也长不出这么好吧？”另一个汉子也忍不住驻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询问和惊叹声引来了更多人围观。很快，老槐树下就围了一圈人，对着刘氏那两筐格外出色的冬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刘氏的脸颊因紧张和激动泛着红晕，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面对众人的疑问，她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赵小满挺直的脊背，想起了那些在寒风中被呵斥出的“口令”，想起了孩子们传唱的童谣。

她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自豪和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这不是俺的本事。这是按……按‘妇学田’里传出来的法子种的。”

“妇学田”？

这个陌生的词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氏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索性豁出去了，她指着那水灵的蔬菜，声音提高了一些：“就是西头小满……赵小满那地里传出来的堆肥法、种地法！俺就是偷摸着学了几手！看！这菜！就是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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