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旧衣焚灰(1/2)
昨夜的风雪已然停歇,但空气中弥漫的寒意却比落雪时更加刺骨。晨曦微露,惨白的光线透过云层,照亮了赵家小院里那片被践踏得泥泞不堪的雪地,也照亮了角落狗食槽里那碗早已冻成一坨、与污垢凝结在一起的冷粥。
赵小满一夜未眠。并非因为寒冷或疲惫,而是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混杂着剧痛、愤怒与某种近乎麻木的悲凉的情绪,让她无法合眼。母亲赤脚跪雪的身影、那只豁口的破碗、父亲屋里戛然而止的呻吟、还有那碗被她亲手倒入狗食槽的热粥……一幕幕在她脑中反复上演,如同钝刀割肉。
她早早起身,没有生火,只舀了些冰水拍在脸上,刺骨的寒冷让她混沌的头脑稍稍清醒。她推开房门,打算去立身堂,那里有堆积如山的事务需要处理,有真正需要她的人。唯有将自己投入无止境的忙碌,才能暂时忘却这家庭泥沼带来的窒息感。
然而,院中的景象却让她再次定在了原地。
狗食槽前,有新的痕迹。
那碗冻粥,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食槽边缘几个清晰的手指印痕,以及洒落在地上的少许冰碴和污迹。旁边泥泞的雪地上,还有一行踉跄的、仓促逃离的脚印,消失在通往外界的院门口。
显然,在她昨夜离开后,有人偷偷出来,取走了那碗被她倒入狗食槽的、象征耻辱的冻粥。
是谁?是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母亲?还是那个看似硬气、实则同样惧怕饥饿的父亲?
无论答案是什么,这个发现都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赵小满心中最后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盼。他们宁愿吃掉这“狗食”,宁愿忍受这份屈辱,也不愿……不愿什么呢?不愿向她低头?不愿承认过往的不公?还是仅仅为了活下去,可以摒弃一切尊严?
赵小满站在冰冷的院子里,看着那空了的食槽,忽然觉得无比荒谬,又无比悲凉。她与至亲之人,竟走到了这一步,用这种方式,维系着一种畸形而残酷的联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塞,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目光扫过院门角落时,却忽然瞥见那里似乎多了一小团灰扑扑的东西,与积雪和泥泞混在一起,很不显眼。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
那是一小卷破旧的、打满补丁的粗布衣物,被人仓促地塞在了门墩后面,似乎是想丢弃,又似乎……是故意留下。
赵小满弯腰,用手指捻起那卷衣物。布料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变得灰暗僵硬,透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熟悉的血腥气。
她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她缓缓将衣物展开。
那是一件极其瘦小的、女童的旧衣。上面补丁摞着补丁,针脚粗糙歪斜,显然出自极不熟练的手。肘部和膝盖处磨损得几乎透明。而最刺目的,是衣襟和下摆处,那些早已变成暗褐色、却依旧顽固地渗透在纤维里的——血迹!
斑斑点点的血迹,如同枯萎丑陋的花。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瞬间,被这股熟悉又陌生的血腥味和这件破旧的小衣,轰然冲开!
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深秋,地里农活正忙,赵老蔫和赵母都下了地,让她照看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弟弟哭闹不止,她手忙脚乱地想抱他,却力气太小,一不小心,连同弟弟和自己一起从炕沿摔了下来!
弟弟的额头磕在炕沿上,顿时鲜血直流,哇哇大哭。她自己也摔得不轻,手臂被地上的碎瓦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