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血书万民(1/2)
理事堂内的决策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赵家屯。当周彪纵马毁田、限期三日的消息在妇孺间传开时,最初的惊慌与恐惧,迅速被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决绝的情绪所取代。那是家园被毁、生计被夺、尊严被践踏时,源于母性与生存本能的最原始、最炽烈的愤怒。
没有喧嚣的鼓动,没有冗长的商议。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屯中蔓延。
翌日,天光未亮,寒气刺骨。屯北那片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棉田旁,人影绰绰,沉默地汇聚。并非只有青壮妇人,还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妪,甚至是被母亲牵在手中、懵懂却坚定的孩童。她们手中没有锄头棍棒,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理事堂的方向。
赵小满与王二婶、春草姐等核心骨干走出理事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近千名妇孺,在寒冬的晨曦中,如同沉默的礁石,无声,却蕴含着撼人心魄的力量。
王二婶手中捧着一面折叠整齐的旗帜——那是农社的社旗,靛蓝色的底子上,用银线绣着稻穗、纺锤与一本摊开的书册图案,象征着农社“耕织立身,求知明理”的宗旨。
赵小满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了春草姐眼中未干的泪痕,看到了几位老嬷嬷拄着拐杖却挺直的脊梁,看到了那些孩童紧紧攥着母亲衣角的小手。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上前,从王二婶手中接过社旗,猛地一扬!
靛蓝色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展开,上面的稻穗与纺锤图案仿佛活了过来。
“姐妹们!”赵小满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周彪仗势欺人,毁我棉田,夺我活路!他们以为我们是女子,便可随意欺凌!他们以为马蹄刀枪,就能让我们退让!”
她话音未落,人群前列,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的老嬷嬷,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是石婆婆,屯里最年长的老人之一,儿子早逝,寡居多年,全赖农社方能安度晚年。只见她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茧的右手,另一只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磨得尖利的竹簪,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食指指尖狠狠一刺!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在灰暗的晨光中触目惊心。
“石婆婆!”有人失声惊呼。
石婆婆却恍若未闻,她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到展开的社旗前,抬起流血的手指,在那靛蓝色的旗面上,用力划下了一道血痕!鲜血浸染布料,迅速洇开,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引线。
春草姐第二个走上前,她咬紧牙关,从腰间摸出平日里用来修剪棉枝的小刀,在掌心一划,鲜血淋漓,她毫不犹豫地将染血的手掌按在社旗上!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含着泪,用针刺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旗上。
一个不过总角年纪的女童,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倔强地将带血的唾液蹭在旗角。
王二婶老泪纵横,亦是割指染旗。
没有命令,没有强迫。一种悲壮的仪式感在无声中完成。近千妇孺,但凡能行动的,皆以自身之血,染于社旗之上。靛蓝的旗面,被一道道、一片片鲜红浸染,变得斑驳而沉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与霜寒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
这面染血的社旗,不再仅仅是一面标识,它凝聚了所有农社妇孺的誓言、愤怒与绝不退让的决心。
赵小满接过这面变得沉重无比的旗帜,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她将血旗高高举起,声音如同被冰雪淬炼过一般,冰冷而坚定:“以血为誓,护我田土!”
“以血为誓,护我田土!!”下方,近千人齐声应和,声音汇成一股,冲破云霄,震得田间残存的棉株上的霜花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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