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走马灯里春雷动(2/2)
四点整,俱乐部后台。
忍冬与霍小芝会合。霍小芝脱下旗袍,换“忍冬灰”棉袄,腰系草绳,绳上挂空火柴盒——盒侧以针刺“阳”字,字内藏锡纸微匙,可开日军医务科“血清恒温柜”。
“姐,走马灯已转,火捻落。”
忍冬“嗯”一声,把最后一卷“阳灯芯”塞进座钟暗格,钟座背面血字已结冰——“中国不死,除夕不灭。”
两人对视,同时伸手,击掌——啪!像给黑夜钉下一枚钉子。
(九)
四点十分,前门大街。
小铜板被麻小六堵进死胡同。麻小六抽短刀,刀背敲掌心:“把扇骨图交出来,留你全尸。”
小铜板退至墙根,忽然咧嘴,从怀里摸出“报纸卷”——却是一把“磷火捻”,以火石擦燃,火苗窜起半尺。
“我娘说,报童的命不值钱,可报纸上的字值钱!”
他把火捻抛向麻小六,趁对方闪避,猫腰钻裆,狂奔而出。火捻落雪,嗤地熄灭,却点燃麻小六杀心。
追!
(十)
四点二十,德胜门暗沟。
哑婆已收摊,独轮车上剩半锅豆汁。小铜板扑进来,气喘吁吁,双手比画。哑婆读唇,脸色一变——“扇骨图危”。
她迅速把一张“芝麻码”塞进小铜板衣领,推他往后门走。自己转身,迎向追来的麻小六。
豆汁锅翻,滚烫浆液泼在雪地,像一锅煮开的沼泽。麻小六踩上去,脚下一滑,短刀脱手。哑婆趁机抡起铁勺,照头砸下——
当!
铁勺弯,麻小六懵。第二勺未落,枪响!
伪警巡到,子弹穿透哑婆肩胛,血花在灰棉袄上晕开,像迟到的腊梅。
(十一)
四点三十,俱乐部大厅。
走马灯越转越快,人物剪影变成连续动画:穆桂英破阵、赤壁火船、钟馗挥剑……众人喝彩。松本千鹤面色潮红,洋地黄已起效,心跳如鼓,却误以为是酒兴。
忍冬托盘靠近,指尖一弹,最后一枚毒针刺入松本后颈——微不可觉。
“松本太君,新年好。”她轻声道,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见。
(十二)
四点四十五,西直门货场。
苏砚舟点燃第一卷“阳灯芯”,白烟升起,像一条无声龙。小沙陀抱半页毒方,沿暗沟狂奔,脚下雪沫飞溅。
“跑!把光带出去!”
身后,弹药车轰然一震,火龙抬头。
(十三)
五点整,北平城最黑暗的时刻。
走马灯转满第八十圈,灯壁“咔嚓”裂开一条缝,白磷见光,火舌舔上竹骨。
“轰——”
不是爆炸,是低沉的闷响,像巨兽打嗝。火雨倾盆,俱乐部穹顶被烧出一个通红大洞,雪片落进去,瞬间成雨。
松本千鹤抬头,看见“穆桂英”的剪影在火里挥刀,他想说“美”,却发不出声——心脏在胸腔里骤然收紧,像被金线勒住。
“嗵!”
他倒地,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忍冬转身离去的背影——灰棉袄,草绳腰,像一株不肯凋谢的忍冬藤。
(十四)
五点十分,前门大街。
麻小六被伪警按住,哑婆被抬走。小铜板站在街角,手里攥那枚“芝麻码”,眼泪冻在脸上,像两条冰溜子。
他忽然抬头,看见夜空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十五)
五点二十,德胜门外。
忍冬、霍小芝、苏砚舟、小沙陀、小铜板,五人汇成一条灰影,沿城墙根疾走。身后,俱乐部火光大作,把半边天染成朝霞。
他们没回头,却齐声低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歌声被寒风撕碎,像给1939年的北平,缝上一枚隐形火种。
(十六)
五点三十,雪又落下。
大火在雪里燃烧,像一朵赤色牡丹,开在除夕前夜。
而更远的地方,长城蜿蜒,朝阳即将破云而出——
第一缕光,像金线,把黑夜缝成黎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