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唯一被允许靠近的人(2/2)
过去,意味着要靠近这个极度危险、状态极不稳定的疯子。他可能会在剧痛下失控,可能会迁怒于她,可能会……
不过去?违逆他现在明显不正常的状态下的命令,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而且……放任他这样流血下去吗?
云芷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在灵溪宗时,师尊教导的医者仁心,即便对草木鸟兽,亦存怜悯。可眼前这个,是魔尊,是掳她、囚她、视万物为刍狗的疯子!
她的善良,用在他身上,岂不是可笑至极?
可是……看着那刺目的鲜血,那强忍痛苦的颤抖……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真的转身离开,或者冷眼旁观到他血流殆尽。
那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反应。与仇恨无关,与恐惧无关,只是一种对“生命正在流逝”本身的、无法漠视的触动。
她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喉咙发紧。她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朝着床榻挪了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沉重而艰难。
越靠近,那股血腥味和混乱的魔气就越发浓烈,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斩荒的目光一直死死地锁在她身上,带着警惕,也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终于,她停在了床榻边,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能清晰地看到他伤口处翻卷的皮肉,看到他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看到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
他仰头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急促喘息着,猩红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簇摇曳的鬼火。
“水……”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云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一壶水和玉杯。她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水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
她端着水杯,重新走回榻边,犹豫了一下,将水杯递到他面前。
斩荒没有接,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难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那只没有按着伤口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至极,带着血迹,力道大得吓人,捏得云芷腕骨生疼,差点打翻水杯。
云芷吓得浑身一颤,险些惊呼出声。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抓着,抬起眼,对上他那双充满审视和混乱的眸子。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要在极度痛苦和混乱中,确认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性,确认她是否值得这片刻的、扭曲的“信任”。
良久,他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开。他就着她的手,低头,就着杯沿,小口地喝了几口水。水流过他干裂的嘴唇,带走一丝血迹。
喝完水,他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疲惫地重新靠回床头,闭上了眼睛,但眉头依旧紧锁,呼吸急促。
云芷僵在原地,手腕被他冰冷的手握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因为忍痛而微微的颤抖。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染血而苍白的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恨吗?是的。
怕吗?也是的。
但此刻,还有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竟然……成了这疯狂魔尊在重伤濒危时,唯一被允许靠近的人。
这究竟是更深的地狱,还是……一线极其微弱的、扭曲的生机?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无法松开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