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表面的顺从（2/2）

还是……她在伪装？

如果是伪装，那这伪装，未免也太逼真了些。逼真到……让他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开始隐隐躁动。他宁愿看到她眼中的恐惧或愤怒，那样至少真实。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微烫的盏壁。

云芷的手依旧稳稳地托着，没有丝毫晃动。

斩荒接过茶盏，指尖无意中擦过她的指尖。

冰凉。

她的指尖，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那是蚀骨寒潭留下的印记。但这冰凉之下，似乎又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韧性？

他抬起茶盏，凑到唇边，啜饮了一口。

茶是上好的灵茶，入口甘醇，灵气氤氲。

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茶上。

他在感受。

感受着这份平静之下，是否隐藏着暗涌。

云芷在他接过茶盏后，便安静地退后一步，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无可挑剔。

斩荒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在看什么书？”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云芷微微抬眼，目光依旧恭敬地落在下方：“回尊上，是一些基础的灵植图谱和吐纳法门。”

“看得懂？”斩荒的语气带着一丝惯有的、居高临下的质疑。

“略懂一二。”云芷的回答依旧平静，“奴婢灵根浅薄，只能看些粗浅的。”

“哦？”斩荒的尾音微微上扬，猩红的眸子眯了眯，“倒是识趣。”

这话，带着几分嘲讽，又似乎有几分……别的意味。

云芷没有接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些，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斩荒盯着她那截脖颈，看了片刻。那里曾经留下过他的指痕，如今已经淡去，只剩下冰雪般的肤色。他忽然觉得，这过分顺从的姿态，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人……不悦。

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

云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表面依旧维持着恭顺。

斩荒没有再看她，径直向殿外走去。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冷风。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殿内那股无形的压力才骤然散去。

琉璃长长舒了口气，几乎虚脱。

云芷缓缓直起身子。她走到窗边，重新拿起那卷古籍，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似乎没有聚焦。

窗外，血月的光芒冰冷地洒落。

映照着她低垂的眼帘，和那隐藏在恭顺表面下，一片沉静如冰雪、却又暗自燃烧着不灭火苗的眼底深处。

顺从？

不过是生存的铠甲。

在这铠甲之下，真正的云芷，正在悄然磨砺着她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