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哑叔的警告（2/2）

那影子像只半大的黄鼬，圆滚滚的身子，拖着条蓬松的尾巴，正踮着两只后腿，一点一点地往他的影子肩上爬。它的动作很慢，爪子扒着他影子的后背，脑袋微微昂着，像是在嗅闻什么。

林风的头皮瞬间炸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坟地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柏树，风吹过树叶发出“呜呜”的声响，连只鸟雀都没有。可地上的影子不会骗人，那黄鼬影子的前爪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圆乎乎的脑袋快要碰到他影子的脖颈。

“嗬……嗬嗬……”哑叔的牙齿在打颤，他指着林风的影子，又指着落马坡的方向，急得直跺脚。林风突然明白了——哑叔不是要带他去落马坡，而是在警告他，那东西跟着他，只有往落马坡的方向跑，才能躲开。

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话，落马坡虽然邪门，却有种说不清的气场，能镇住脏东西。小时候他跟同伴去坡边玩，总觉得那里的风都比别处冷，站久了骨头缝里像塞了冰碴子。

影子上的黄鼬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动作猛地加快，后爪一蹬，整个身子都攀了上来，脑袋几乎要埋进他影子的颈窝。林风只觉得后颈一阵刺骨的凉，像是有条冰冷的蛇缠了上来，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走！”他一把抓住哑叔的手腕，反身朝着落马坡的方向狂奔。哑叔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却立刻跟上了脚步，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树枝划破了林风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凉意在步步紧逼，像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后背。他不停地回头看地面，月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影子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可那黄鼬的影子始终黏在他的影子上，像块甩不掉的膏药。

哑叔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猛地推开林风。林风踉跄着回头，看见哑叔从怀里掏出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朝着自己的影子狠狠劈了下去。

“哐当”一声，柴刀砍在石头上，溅起串火星。哑叔的影子在地上抽搐了一下，而林风影子上的黄鼬却像被激怒了，突然抬起头，对着哑叔的影子张开了嘴——那影子的嘴里，似乎露出了两排尖尖的牙齿。

“快跑！”林风拽着哑叔继续往前冲。他看见哑叔的影子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细的血痕，正顺着脚踝往上蔓延。

落马坡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坡顶的风更大，吹得人几乎站不稳。月光下，坡下的深沟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嘴，黑黢黢的看不见底。

哑叔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林风的影子，又指了指深沟，然后做出一个推的动作。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说“把它推下去”。

林风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黄鼬已经完全趴在了他的肩上，影子的脑袋歪着，像是在啃咬他的脖颈。后颈的寒意越来越重，他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毛茸茸的触感，顺着衣领往里钻。

他深吸口气，猛地转身朝着深沟冲去。在靠近沟边的瞬间，他感觉肩上的压力突然变大，那黄鼬影子像是想把他一起拖下去。林风咬紧牙关，借着冲力猛地向后一仰——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剧烈地扭动，那黄鼬的影子被硬生生从他影子上扯了下来，像团黏住的泥巴，坠向深沟。

“嗷——”

一声尖锐的嘶鸣从沟底传来，不似兽吼，倒像是小孩子被掐住脖子的哭喊，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风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哑叔也跌坐在他身边，手捂着流血的脚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虚脱的表情。

月光重新落在地面上，林风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那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看向哑叔，对方正望着深沟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却又带着一丝解脱。林风突然注意到，哑叔手里的那块红布，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风从沟底卷上来，带着股浓烈的腥气。林风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哑叔脚边那摊越来越大的血迹，突然觉得，这落马坡，或许并不是终点。

哑叔拉着他往回走时，脚步虚浮得厉害。经过那片坟地时，林风特意看了眼地上的影子，只有他和哑叔的，一前一后，在月光下慢慢移动。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还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