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弟马的代价(2/2)
而在桃木片的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已经干透了,硬邦邦的。林风凑近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的味道——是血。
“这是……护心符?”林风想起刚才王婶说的话。
“算是吧。”王婶点头,“你爷爷说,当弟马最怕的就是忘了自己是人。这桃木能辟邪,上面刻着‘人’字,再沾点本人的血,贴身戴着,或许能守住你的心神,让你别忘了自己是谁。”
林风捏着那块桃木片,指尖能感觉到木头的纹理和那点血渍的坚硬。他想起爷爷最后清醒时说的话,心里一阵酸涩。原来爷爷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早就为后人准备好了这点念想。
“戴上吧。”王婶看着他,“贴身戴着,别摘下来。”
林风把桃木片重新用布包好,塞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布包贴着胸口,能感觉到那点微弱的硬度,像是突然有了点依靠。
这时,奶奶在角落里动了动,轻声喊了句:“小林。”
“哎,奶奶,我在。”林风赶紧走过去。
“咱们回家吧,我想躺会儿。”奶奶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站起来。
“好,我扶您。”林风小心翼翼地扶着奶奶的胳膊,生怕碰着她。
王婶跟在他们身后,走出祠堂。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阳光照在湿漉漉的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几个没走远的乡亲看到他们,都围了上来。
“大娘这是好了?”
“看气色好多了!”
“小林,你可真行!”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语气里满是欣慰。奶奶笑着跟他们点头,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比刚才在祠堂里已经稳多了。
林风应付着乡亲们的问候,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奶奶的病好了,可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布包,那里的桃木片像是带着某种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他又想起了铜镜里自己瞳孔边缘的那圈黄边,想起了耳边挥之不去的“吱吱”声,想起了王婶说的“夜里是傀儡”。
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明明很暖,林风却觉得浑身发冷。
到了傍晚,奶奶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甚至能自己走到院子里晒太阳了。林风去厨房煮了点粥,奶奶喝了小半碗,胃口也开了些。看着奶奶一点点好转,林风心里的不安稍稍淡了些,只要奶奶能好起来,就算受点罪,他也认了。
天黑得很快,乡村的夜晚没有路灯,一入夜,四周就黑沉沉的,只有各家窗户里透出的零星灯光,还有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林风收拾完碗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陪着奶奶说话。奶奶说累了,就靠在椅子上打盹。院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风觉得有些困,白天耗了太多精力,现在眼皮越来越沉。他正想闭上眼睛歇会儿,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墙壁。
那是面土坯墙,上面糊着的泥巴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了,露出里面的麦秸秆。此刻,在墙面上,他清楚地看到有无数细小的影子在爬。那些影子很小,只有手指那么长,有的像老鼠,正飞快地顺着墙壁往上窜;有的像蛇,身体一扭一扭的,贴着墙根游走。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林风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使劲眨了眨眼,那些影子还在,甚至好像更多了。他明明知道,这屋里干净得很,奶奶病的这些天,他每天都打扫,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老鼠和蛇。
可他就是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影子的动作、形态,都和真的老鼠、蛇一模一样。
“吱吱……”
耳边又响起了黄鼬的叫声,这次不再是若有若无,而是清晰得仿佛就在院子里。林风猛地转头,看向院墙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正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墙上那些细小的影子;正借着他的耳朵,听着那阵“吱吱”声。
他想起了王婶的话:白天是人,夜里是“仙”的傀儡。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风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还是自己的手,可他却感觉不到完全的掌控权。
他摸了摸胸口的布包,桃木片的硬度还在。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着:我是林风,我不是傀儡。
墙上的影子还在爬,耳边的叫声还在响,但他好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每一个夜晚,或许都会是这样。
但他不能退缩,为了奶奶,他必须撑下去。
他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月光很淡,却带着种清冷的力量。林风紧紧攥着胸口的布包,像是攥着自己最后的防线。
弟马的代价,他开始慢慢体会到了。而这条路,才刚刚铺开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