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雾(2/2)
窗外炸响惊雷,闪电劈开雨幕的瞬间,我看见后山荔枝林里站着个穿白旗袍的女人。她脚不沾地地飘在半空,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间,右手攥着把生锈的剪刀。
周五发工资那天,我在财务室撞见新来的文员小莉在哭。这个四川妹子嘴唇发紫,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有人往我枕头底下塞这个......\"
钞票边缘粘着片干枯的荔枝叶,叶脉里渗出暗红液体。我刚要开口,小莉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后颈......\"镜子里,我脖子上有道青紫色的掐痕,形状和昨晚监控里那个\"我\"手里的扳手完全吻合。
当晚我值夜班。凌晨一点零七分,我蹲在配电室检查线路,手电光扫过墙角的灭火器。突然有冰凉的手搭上我肩膀,带着地下室的霉味:\"别回头......\"
我浑身血液凝固。配电箱的金属外壳上,密密麻麻全是血手印,最新的那个还沾着碎肉。更可怕的是,那些手印正顺着我的影子往上爬,在墙上拼出个\"死\"字。
\"阿成!\"老周的吼声在走廊回荡。我转身时配电室的灯突然炸裂,黑暗中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像是成百上千人拖着铁链朝我涌来。
小莉失踪是在中秋夜。我们在宿舍楼下发现她的凉鞋,鞋带系成个死结,鞋底沾满红泥。保安队在荔枝林里找了三天,最后在棵百年古树下挖出她的工牌,塑料壳上嵌着半片眼球。
\"她手机最后通话记录是凌晨两点。\"老吴把手机摔在桌上,\"通话时长三分钟,但那天晚上全厂断电......\"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浑身发冷。背景里模糊的人影穿着红旗袍,手里握着的剪刀寒光凛冽。更诡异的是,照片角落有行小字:第13个。
当晚我又梦见那片荔枝林。这次我看清了坟头上的石碑,正面刻着\"爱妻林氏之墓\",背面密密麻麻刻满名字。当我的手指触到\"陈志强1997\"那个名字时,泥土突然翻涌,无数苍白的手抓住我的脚踝。
车祸发生在2005年3月18日。我骑着二手摩托去工业区送样品,后视镜里突然出现辆泥头车。在相撞前的瞬间,我看见司机戴着副青铜面具,车头挂满红布条。
住院第三天,护士说有个穿红旗袍的女人来过病房。她留下的牛皮纸袋里装着本泛黄的账本,1997年7月的账页上写着:\"付林氏抚恤金3000元\"。夹在其中的照片上,年轻版的财务主任正抱着个女婴,女婴后颈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我摸向自己后颈时,护士突然尖叫。镜子里,我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铁链拖地的声响,由远及近。
我在停尸房找到老吴时,他正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胸膛。五脏六腑都变成了石头,心口位置嵌着半片青铜面具。
\"1997年台风夜,我们在后山挖出个穿红旗袍的孕妇。\"老吴的眼眶里爬出蛆虫,\"她怀里的女婴后颈有块胎记,和财务主任女儿的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车祸前看到的泥头车司机。他摘的胎记,此刻正出现在我掌心。
停尸房的门突然被撞开,穿红旗袍的女人飘了进来。她手里攥着的剪刀滴着黑血,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纸扎人。财务主任的女儿从人群里走出,她脖颈处的勒痕还渗着血珠。
\"该还债了。\"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板。我看见自己的手指开始石化,窗外月光变成惨绿色,荔枝林里的古树伸出无数枝条,像是要把我拖进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