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格遗穗(2/2)
云知微涣散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只新药瓶。恨意和求生欲在体内疯狂撕扯。不喝,她会被这药瘾折磨至死,如父亲一般咳血而亡。喝了,她就彻底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如他所说“必要时病逝”!
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她撕裂!她猛地抓起那只新药瓶,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就要再次狠狠砸向地面!她要撕碎他这虚伪的“仁慈”!要与他同归于尽!
就在手臂扬起的刹那,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暗格里兄长的遗物——那件月白锦袍和乌木佩剑。剑柄上缠绕的深色丝绦,似乎有些异样。在锦袍的褶皱下,靠近剑鞘末端的位置,似乎有一小段丝绦的颜色…格外深,深得近乎发黑,像是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染过,凝固成了硬痂。
一个被遗忘的细节,如同冰冷的针,猝然刺破她混乱的意识!
那是…血?!
兄长的血?!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混沌的脑海!砸瓶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身体深处那毁天灭地的药瘾还在咆哮,可兄长剑穗上那抹凝固的、深褐色的血痂,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带来一种尖锐到骨髓的刺痛!
父亲临终前指向祠堂的手…沈砚烧毁的“赦”字纸灰…还有这暗格里的毒药瓶…这一切,难道仅仅是为了彻底摧毁云家?还是…这暗格之中,除了毒药,还藏着别的东西?藏着父亲和兄长以生命为代价,想要掩藏或传递的秘密?
兄长的佩剑…那染血的剑穗…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压倒了药瘾的嘶吼!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她要看看!看看这暗格里,除了毒药,还有什么!
砸向地面的药瓶轨迹猛地改变!她将那只崭新的青玉药瓶,狠狠塞向自己的嘴边!瓶口粗暴地撞在牙齿上,带来一阵剧痛。冰冷微苦的药液毫无章法地灌入口中,大量溢出,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流淌,浸湿了衣襟。她甚至没有吞咽的意识,只是本能地、粗鲁地将药液往喉咙里倒灌,如同饮鸩止渴的困兽!
药液入喉,那微苦的草木清气迅速蔓延。身体深处那疯狂咆哮的空洞被强行压制下去,蚀骨噬心的渴求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恶。她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药汁混合着泪水狼狈地糊了满脸。她成了自己最憎恨的帮凶,为了一个渺茫的线索,喝下了仇人的“解药”。
短暂的恢复带来一丝力气。她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污秽,猛地扑回暗格旁,颤抖的手伸向那把兄长的乌木佩剑。冰冷的剑鞘入手沉重。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向剑柄末端那束深色的剑穗。丝绦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陈旧。她的指尖,精准地落在那颜色格外深暗、几乎凝结成硬块的一小段上。
触手的感觉,并非仅仅是干涸的血痂。那硬块之下,似乎…藏着异物!
云知微的心跳骤然停止!她屏住呼吸,指尖用力,试图抠开那凝结的血块和缠绕紧密的丝绦。丝绦的结早已被血浸透凝固,异常牢固。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入丝绦的缝隙,不顾指尖传来的刺痛,用力撕扯!
“嗤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一小块被血浸透、早已与丝绦纤维黏连在一起的、深褐色的皮革碎片,被她硬生生从剑穗的缠绕深处撕扯了出来!
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显然是匆忙撕下或割裂的。皮革本身极薄,质地特殊,入手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和冰凉感。碎片的一面被深褐色的血迹完全覆盖,凝固的血痂几乎与皮革融为一体。而另一面…在摇曳的烛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浅淡的刻痕!
云知微浑身颤抖,将沾着血污的皮革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挣扎着挪到供桌旁唯一的一盏油灯下,颤抖着举起碎片,对着昏黄跳动的火苗,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极力辨认着那几乎被血迹和磨损掩盖的刻痕。
光线透过薄薄的皮革,那些细微的刻痕在血渍的映衬下,终于显现出模糊的轮廓。那不是文字,而是…线条?极其复杂、扭曲的线条,相互交织、转折,构成某种难以理解的、残缺的图案。像地图上的河流走向?又像是某种防御工事的草图?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辨认那些诡异线条的刹那,油灯的火苗猛地跳跃了一下,光影晃动。
祠堂那扇半开的窗户缝隙外,一个几乎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一只眼睛,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冰冷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油灯下她手中那片染血的皮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