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薪火余烬照归途（1/2）
灰袍人那看似随意的一按，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撕裂空间的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冻结万物的意志降临。
深坑底部，噬渊那由怨念和死寂能量构成的庞大虚影，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熔炉，瞬间凝固！它燃烧着血焰的双眼中，最后残存的疯狂与怨毒被永恒的冰封定格。构成虚影的能量，那足以让宗师都神魂冻结的恐怖死寂之力，在这股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湮灭。
哗啦啦——！
缠绕在巨大脊骨上的暗红锁链，那些散发着不祥血光、铭刻着古老封印符文的链条，此刻如同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寸寸断裂！断裂处没有火星，没有声响，只有最纯粹的湮灭，化作细微的尘埃飘散。锁链断裂的瞬间，脊骨上那些暗紫色的邪异符文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迅速黯淡、消失。
失去了锁链的束缚和符文的压制，那截如同史前巨兽脊骨的巨大骸骨猛地一颤！骸骨深处，噬渊最后一点不甘的意志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彻底消散于无形。但这具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骸骨本身，却仿佛被灰袍人那轻描淡写的一按赋予了最后的“生机”——一种走向彻底终结的“生机”。
骸骨表面那历经万古的灰白色泽迅速加深、腐朽，布满星辰孔洞的骨质发出密集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粗壮如山的骨节从内部开始崩解，如同被亿万年的时光在一瞬间压缩。暗金色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光泽从断裂的茬口处流淌出来，却在接触到外界死寂空气的瞬间凝固、黯淡，化为毫无生机的黑色渣滓。
轰隆…咔嚓…
巨大无比的骸骨在陆谦眼前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崩塌与湮灭。它没有倒塌，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分子层面抹去，从巨大的整体迅速分解成无数细小的碎块，碎块再化为齑粉，最终连同那些流淌出的暗金熔融物一起，化作一片不断扩散的、散发着腐朽与终结气息的灰色尘埃云，缓缓沉降向深坑底部那片暗沉如墨玉的粘稠液体中。
万古遗骸，初代“薪火”的残渣，在灰袍人一念之间，归于永恒的寂灭。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天崩地裂的景象都更让人感到灵魂深处的寒意。那是绝对的掌控，是对存在本身的否定。陆谦混沌的左眼星璇疯狂旋转，试图解析这超越认知的力量层次，却只感受到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与冰冷。他甚至无法判断，灰袍人这一按，究竟是动用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法则之力，还是仅仅凭借其存在本身所携带的、足以令万物终结的意志？
冷汗，无声地从陆谦额角滑落，混合着嘴角尚未干涸的暗金色血液，滴落在脚下粘稠的淤泥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右臂骨骼上那被封印反噬震出的裂痕依旧隐隐作痛，而更让他心悸的，是左手紧握的那块归源星核碎片。
碎片只有拳头大小，棱角嶙峋，触手冰凉刺骨，内部无数细小的混沌星尘以一种蕴含着宇宙至理的方式缓缓旋转、生灭。它不再与陆谦体内的混沌星核产生那种致命的共鸣与呼唤，反而散发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的归墟本源气息。仿佛灰袍人的出现，强行压制了它的活性，让它从“呼唤游子归家的母亲”，变成了“沉默注视终点的墓碑”。
灰袍人的视线，终于从那片正在沉降的灰色尘埃云上移开，重新落回陆谦身上。那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刺入陆谦的混沌星核，刺入他的灵魂。
“归源星核碎片。”灰袍人的声音淡漠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体内那点微末的混沌星核，无法炼化它的本质，只会加速你被归墟同化的进程。”
陆谦的心脏，不，是胸腔内那颗缓缓旋转的混沌星核猛地一缩。灰袍人一语道破了他最大的恐惧与隐患！他死死攥着碎片，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暗金的星芒在碎裂的臂骨间明灭不定。放弃？这几乎是他用命换来的、对抗同化的唯一希望！但灰袍人的话，如同冰冷的判决。
“它…是钥匙。”陆谦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碎石。这是他最后的试探，也是最后的挣扎。他回想起噬渊临死前的咆哮——“归墟之钥”！
灰袍人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嗤笑。“钥匙？”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怜悯的嘲弄，“对于迷失在归墟的亡魂而言，通往更深层毁灭的路径，也能被称作‘门’吗？”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陆谦浑身发冷。更深层毁灭？难道这碎片指向的并非生路，而是更彻底的终结？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门？”陆谦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混沌星核在灰袍人无形的威压下疯狂运转，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信息。
灰袍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陆谦，穿透了这片胃囊深渊，投向了更加遥远、更加不可知的维度。片刻的沉默，如同永恒的冰封，压得陆谦几乎窒息。
“你身上的‘引路灯印’，熄灭了。”灰袍人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陆谦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他猛地想起，在战场之上，在慕清寒燃尽自身击退灰袍人魂印投影后，那源自癸亥令、曾短暂庇护他并给予指引的灯形印记，确实彻底黯淡、消失了！
“没有灯印指引的薪柴，终将在归墟的黑暗中迷失、腐朽。”灰袍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宣判，“你的挣扎，你的蜕变，不过是延长了化为尘埃的时间。”
“薪柴…”陆谦咀嚼着这个词，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般在胸腔内燃烧，几乎要冲破混沌星核的冰冷外壳。他拼尽一切，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从枯骨魔骸到凝聚混沌星核，在灰袍人眼中，依然只是一块燃烧价值更大一些的“薪柴”？！
“那…点燃薪柴的‘火’呢？”陆谦抬起头，左眼星璇死死锁定灰袍人兜帽下的阴影，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你…又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你…又在畏惧着什么？”他豁出去了！既然无法逃脱被当作工具的宿命，至少要看清执棋者的目的！
灰袍人的身形似乎有了一刹那极其细微的凝滞。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变得更加深邃。一股难以形容的、比归墟死寂更加冰冷、更加浩瀚、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漠然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
噗！
陆谦如遭重击，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他新生的混沌星核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旋转的速度骤然变得滞涩，布满暗金星芒的骨骼表面瞬间爬满了细密的裂纹！左眼星璇中的光芒急剧黯淡，视野一片模糊，灵魂仿佛要被这股意志彻底冻结、碾碎！仅仅是一丝意念的波动，就让他刚刚凝聚的星核濒临崩溃的边缘！
“无知。”灰袍人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不带丝毫情感，“你的存在，只是观测‘余烬’是否仍存‘复燃’可能的…一粒微尘。妄揣天意，只会加速你的湮灭。”
微尘…余烬…复燃？
陆谦的意识在恐怖的意志碾压下摇摇欲坠，灵魂如同在暴风雪中即将熄灭的残烛。灰袍人话语中透露的零星碎片，如同迷雾中的闪电，照亮了某些令人惊悚的可能性。他口中的“余烬”是什么？是像噬渊那样的初代“薪火”残渣？还是…其他更可怕的东西？复燃…又在指什么？
就在陆谦的意识即将彻底陷入冰封黑暗之际，他紧握在左手中的那块归源星核碎片，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悸动！
嗡…
这悸动并非来自碎片本身，而是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从某个极其遥远、极其深邃、与这片归墟胃囊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地方传来！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绝对零度的冰原上，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陆谦混沌星核深处，那一点属于慕清寒所化的冰凉星尘，也与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这共鸣极其短暂，稍纵即逝，却如同在陆谦即将冻结的灵魂中注入了一滴滚烫的岩浆！
“呃…！”陆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眼黯淡的星璇猛地重新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他抓住了！抓住了那一丝来自归源碎片深处、来自慕清寒星尘的、指向未知的微弱联系！
灰袍人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瞬间的异常。他那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形微微侧转，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转向了归源碎片的方向，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专注的意念扫过碎片。
就在灰袍人注意力被归源碎片这刹那间的微弱异动吸引的瞬间！
“动手！”
一声沙哑尖锐、如同夜枭啼鸣的厉喝，毫无征兆地在这片胃囊深渊的死寂中炸响！
嗖！嗖！嗖！嗖！
四道身影，如同从粘稠黑暗本身中剥离出来的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深坑的边缘！他们出现得极其突兀，仿佛利用了某种与归墟环境相融的空间秘术，连灰袍人那冻结时空的意志场都未能完全阻止！
为首者是一个身材矮小佝偻、披着破烂灰麻布袍的老妪，她脸上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疤痕，一只眼睛浑浊发白，另一只眼睛却闪烁着贪婪的绿光，死死盯着陆谦左手中的归源星核碎片！她枯瘦如鸡爪的右手，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惨白骷髅头、缭绕着浓郁死气的骨杖！
她左侧，是一个体型壮硕如铁塔、赤裸着精壮上身的光头巨汉。巨汉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诡异刺青。他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锈迹斑斑且沾满暗褐色污垢的巨型断头刀，刀刃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诅咒气息。
右侧，则是一对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男子。他们身形瘦长，穿着紧身的、如同鱼皮般滑腻的黑色皮甲，脸上戴着惨白的面具，只露出两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竖瞳。两人手中各持一柄弯曲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短匕，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两道贴地游走的阴影。
这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驳杂而强大，充满了混乱、死寂、血腥与剧毒的味道，显然并非来自同一势力，而是临时纠集起来的、专门在归墟边缘或深层遗迹中狩猎的“拾荒者”或“深渊鬣狗”！他们不知以何种方式追踪到了归源星核爆发的能量波动，更胆大包天地潜伏到了如此近的距离！
“夺宝！杀！”那佝偻老妪再次尖啸，手中骷髅骨杖猛地指向陆谦！杖顶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中骤然燃起两团惨绿色的鬼火！
嗤嗤嗤——！
数十道由精纯死气、怨念和剧毒能量混合而成的惨绿色射线，如同毒蛇吐信，撕裂粘稠的空间，瞬间笼罩了陆谦周身！射线所过之处，连翻涌的胃液都被腐蚀出滋滋的白烟！
几乎在老妪出手的同时，那光头巨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青灰色的皮肤下暗红刺青光芒大放！他抡起那柄巨大的断头刀，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与毁灭！刀锋撕裂空气，带着碾压一切的恐怖气势，卷起腥臭的罡风，朝着陆谦拦腰斩来！目标不仅是陆谦的身体，更是他手中紧握的碎片！
而那对双胞胎刺客，如同融入了阴影，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两道幽蓝的寒芒如同毒蝎的尾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谦的后心和脖颈要害！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陆谦被老妪的毒射线和巨汉的断头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刹那！
四重绝杀！来自四个配合默契、手段诡异狠毒的归墟猎手！时机更是选在了灰袍人注意力被碎片异动吸引的微妙瞬间！
陆谦瞳孔骤缩！混沌星核疯狂预警！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重伤未愈，右臂骨骼布满裂痕，左臂更是只剩抓着碎片的臂骨，体内星核还在灰袍人意志冲击下震荡不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配合精妙的围杀，他几乎陷入了必死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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