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龙朔政变34(1/2)
长安城宽阔笔直的朱雀大道上,一辆悬挂着平南王府徽记的宽大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帘低垂,隔绝了街市的喧闹。车厢内,温暖而安宁。
莫锦瑟倚靠在宋麟坚实宽阔的肩膀上,高耸如小山丘般的腹部在柔软的锦缎披风下清晰可见。她合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略显苍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一个多月的风霜奔波、心力交瘁,似乎都在这份归途的宁静和依靠中渐渐散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搭在宋麟覆于她腹部的大手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和那有力脉搏下隐藏的、与腹中小生命隐约呼应的律动。这份踏实感,让她漂泊的灵魂终于落回安全的港湾。
宋麟的手臂温柔却坚定地环着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他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妻子略显疲惫却恬静的睡颜上,心中被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如潮水般涌上的怜惜填满。这一个多月,对她而言是独自漂泊的孤寂与未知的恐惧;对他而言,则是心魂被生生剜去的炼狱。每一次想起她可能遭遇的危险,每一次在洛阳街头搜寻无果的绝望,都如同利刃反复切割着他。如今,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带着即将出世的孩子,安睡在他怀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生此世,绝不再让任何人、任何事,将他们分离,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苦楚。
他微微低下头,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珍重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锦瑟,快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看,前面就是王府了。回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顿了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向你保证,以后……永远不会了。”再也不会让她独自承受风雨,再也不会让她陷入绝望的境地。
似乎是被他的气息和低语唤醒,莫锦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那双琉璃般清澈的眸子,起初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蒙,在看清近在咫尺的爱人后,瞬间绽放出安定而温暖的光彩。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只是环住他劲瘦腰身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脸颊更依赖地在他肩窝蹭了蹭。她在无声地回应:我信你。回来了,真好。
洛阳的风云诡谲如同隔世烟雨。宋麟曾简略地告诉过她关于陈瑄攀咬池皇后之事。她当时只是静静地听着,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一个“疑”字。是的,她同样不信。池皇后或许有心机,有野心,但她绝非那个能在靖王府时就未卜先知、且胆敢操控弑杀储君惊天阴谋的棋手。一个连明太后深谋远虑的十之一二都不如、无法阻止自己丈夫被流放塞北七载的王妃,如何能有这般翻云覆雨的滔天手段?她们……包括被搅动在局中的每一个人,或许都只是更深处那只无形巨手操控下的棋子。但此刻,这些纷扰思虑都被她轻柔地按下。腹中小生命强烈的胎动提醒着她最迫近的使命——平安诞下这个与宋麟血脉相连的结晶。这是她最大的心愿,也是她能给宋麟最好的安定。
感受到她腹部传来的动静,宋麟的手掌也随之紧了紧,脸上泛起初为人父的柔软与紧张。他深知长途跋涉对临产妇人的风险,但唯有回到长安,在真正安全的环境下,在太医署众圣手和二哥莫瑾瑜,更添上了大哥宋文初这层保障的庇护中,他才能放下心中那块悬石。
马车缓缓停下,承影沉稳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世子,世子妃,王府到了。”
帘子被侍从恭敬掀开。春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倾泻而入。平南王府威严高耸的朱漆大门前,已站满了迎候的人。为首的是平南王宋辰,一身家常锦袍,身形挺拔依旧,目光锐利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在他身侧,是王妃温淑华。尽管努力维持着端庄仪态,但她紧抿的唇角和不自觉攥紧手中帕子的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宋珏与妻子红姒站在稍后位置,红姒怀里抱着已经半岁、粉雕玉琢的女儿宋玉韫。四小姐宋蓁蓁身量高挑,容颜清丽,眼神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好奇。忠心耿耿的碧城和管着内院的资深嬷嬷花嬷嬷早已红了眼眶,泪水无声地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正被宋麟小心翼翼搀扶着,缓缓步下马车的烟青色身影上。
宋麟扶着莫锦瑟在王府阶前站定。她身孕已近七月,宽大的披风也遮掩不住那因孕育生命而无比饱满、沉重的腹部轮廓,行动间带着孕晚期的迟缓与谨慎。阳光勾勒着她柔和却带着坚韧线条的侧脸,那份历经波折归来的沉静气质,让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宋辰的目光在儿子和儿媳身上掠过,在莫锦瑟那高耸的腹部多停留了一瞬,随即大步上前,厚重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宋麟的肩头,声音洪亮中带着欣慰:“好小子!真让你把人找回来了!”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激赏和如释重负。
宋麟微微颔首,目光迎向父亲。这是父子间无言的交流。
宋珏携红姒上前,恭敬行礼:“二哥,二嫂。”红姒怀中的小玉韫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二伯”和那个肚子好大的“二伯母”。
莫锦瑟看向宋珏夫妇,目光在那可爱的小婴孩身上停留片刻,唇角弯起温柔的笑意。
接着,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宋辰和温淑华。她松开宋麟的手,步伐坚定地走到两人面前几步之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地、郑重地屈膝——想要跪下行礼谢罪。以她此时沉重的身子,这个动作显得尤为艰难和惊心。
“够了!”温淑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拔高,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看着莫锦瑟那笨重却又倔强弯下的身子,看着那几乎要支撑不住的腹部,原本强装的冷淡面具如同瞬间被击碎了一道裂痕。一股混杂着气恼、焦虑,更多是莫名心惊的情绪猛地冲上她的心口!她甚至无意识地上前半步,做出一个似乎想要搀扶,又在半途生生顿住的姿势。“怀着这么大的身子跪什么跪!王府是讲这些虚礼的地方吗?!”温淑华的音调依旧维持着王妃的威严,但语气中的刻薄尖酸却淡去了许多,反而带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焦躁的关切,“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便是!平南王府难道还护不住你?!一声不吭地走了算怎么回事?置王府颜面于何地?置……置你父母亲族于何地?!”她的话语像是在质问,却更像是在宣泄一种憋闷了许久的担忧和不解,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莫锦瑟的肚子,“快些起来!”最终,那句带着斥责的关切成了命令。
宋辰也紧跟着开口,语气沉稳中带着长辈的宽厚,目光扫过莫锦瑟和她身后的宋麟:“回来就好。一家人不必如此。要说不是,也是麟儿疏忽,未能及时察觉你的心绪,未尽到为夫之责。莫要再自责。”他看向莫锦瑟,眼神复杂,有感慨,有怜惜,更多的是对那个即将出生孙儿的期待。他也清楚莫锦瑟离家的根源。
莫锦瑟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她用力摇了摇头,无声地传递着歉意和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她的泪水无声滑落,并非全为委屈,更多是历经艰辛重回安全港湾后的百感交集与释然。那泪水晶莹剔透,砸碎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上,也砸在了众人心头。
宋麟心疼地立刻上前,稳稳扶住妻子的手臂,让她重新站直身体,替她轻柔地拭去泪痕:“父王母妃教训的是。往后,我必不会再让锦瑟有任何隐忍委屈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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