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通灵宝玉之我在地府当实习生（2/2）

未行多远，又见一熟悉的身影正在整理着道道流萤般的光束。那不是晴雯又是谁？

宝玉心中又是一阵抽痛，唤道：“晴雯！好晴雯！你还认得我么？”

晴雯头也不抬，只顾摆弄那些“服务器线路”，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的疏离：“认得，怎能不认得。你不就是那个将我们姐妹的命运，当作传奇话本看，却始终懵懂无知的怡红公子么？快些走吧，莫要扰我工作，今日仙苑巡检，责任重大，我可没空与你叙旧！”

宝玉闻言，心中苦楚更甚，仿佛被浸入了黄连水中：“为何？为何会是这样？上一回我来，尚有仙茗可品，有仙乐可闻，此番重游，竟只剩呵斥与驱赶了么？人情冷暖，便是仙界也不能免俗么？”

最痛的一击，总是在最不经意间来临。他仿佛听见了，听见了那萦绕在梦魂深处、刻骨铭心的声音——是林妹妹！是黛玉在说话！他循着那似有还无的声息，发疯般奔去，直至一处名为“绛珠仙草养护中心”的琼楼玉宇前，却被几位面容清冷的仙娥拦在了门外。

“林妹妹！是我！是你的宝二哥哥来了！你见我一面！你见我一面啊！”他嘶声呼唤，几乎要泣出血来。

门内，传来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清冷嗓音，此刻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疲惫与淡漠：“外面是何人在喧哗？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我如今正忙着将那一生的眼泪，炼化为滋养这仙境的灵露，尘缘已了，前债已清，你我这顽石与草木之盟，早已是过往云烟。从今往后，仙凡路隔，各自相安，勿再纠缠了……你就当，从未认识过我罢。”

宝玉呆立当场，如同泥塑木雕。

那一字一句，像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他最后的希望。他此刻的心境，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终于彻骨地明白了，什么叫“昨日之我，譬如昨日死；今日之我，譬如今日生”。那所有的缠绵，所有的誓约，所有的眼泪与欢笑，原来真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梦！

就在他万念俱灰，魂灵几乎要因这巨大的悲痛而消散之时，那和尚——茫茫大士，又带着那洞悉一切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痴儿，此番遍历命册，你可有所感悟？”

宝玉抬起空洞的双眼，脸上是一片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大师，我悟了。我原本就是那青埂峰下，一块无喜无悲的顽石，误入了这‘红颜薄命’的劫数之中，做了一场漫长而心碎的生辰之梦。如今梦醒，实习期满，看尽了这悲欢离合，我只求……只求能注销这红尘账号，回归我那本源之地，再不做这痴傻的梦中人了。”

和尚含笑点头，目光中透着了然与赞许：“善哉！念你终能勘破，这一趟人间行走，便不算虚掷。时辰已到，考勤圆满，归去吧。只是……莫要忘了人间的交接事宜。”

“嗖”地一声，魂魄归位。

“我的儿！我的心肝！你总算回来了！你可吓死为娘了！”王夫人扑上来，将他紧紧搂住，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宝玉环视着这一张张熟悉而关切的面容，心中却是一片历经沧桑后的悲凉与清明。他幽幽地、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他望着母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娘，送老太太和您的灵柩归葬南方之事，需得抓紧办理了。此事了结，儿也好……儿也好静下心来，撰写这人间实习的……最后报告。”

众人闻言，皆尽骇然，只道他是病糊涂了，满口呓语。唯有宝玉自己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澈透亮：这滚滚红尘，不过是一场大型的、沉浸式的、体验感极差的剧本杀！他，贾宝玉，一个拿错了角色、会错了心意的玩家，在历经了所有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之后，如今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走完这最后的过场，然后，彻底地、永远地，退出登录，删号下线！

于是，在一种“上班等下班”的极致佛系心境中，宝玉竟奇迹般地“康复”了。他协助着父亲贾政，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地操持着送灵南归的一切事宜。表面上，他是那个幡然醒悟、恪守孝道的世家公子；内心里，他却只有一个无比坚定而苍凉的念头：

“快些，再快些！将这最后一班岗站完！我定要回到那九天之上，找到这荒唐游戏的策划——那警幻仙姑，问一问她，为何要编写这样一出，让人肝肠寸断的悲剧！我定要……我定要投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