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束光（1/2）
**第五章：第一束光**
暴雨洗涤过的青岚山，在晨曦中焕发着一种清冽的生机。叶片上的水珠折射着初升的阳光，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然而，这勃勃生机，却仿佛刻意绕开了那座名为“静心苑”的院落。
院内的林清漪，醒得比往日更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身体是疲惫的，经脉的隐痛和淋雨后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她时不时轻微颤抖。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反复回放着昨夜废弃练功场上的一切——那倾盆的冷雨，那崩溃的哭泣，那突然遮蔽头顶的油纸伞，那递到面前的干净手巾，还有那句冰冷如刀、却又精准无比的话：
“眼泪，治不好受损的经脉。”
以及，那个沉默的、浑身湿透的、名为墨尘的杂役弟子。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枕边那块已经半干、却依旧带着褶皱的棉布手巾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粗糙的布料，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羞耻感并未完全消退，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困惑、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盼。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恰好带着伞和手巾？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他一直都在某个她未曾留意的地方，注视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弥漫开来。不是被窥视的不安，而是一种……在无边黑暗中，隐约感知到另一道存在痕迹的悸动。
她想起之前那些准时出现的桂花糕，想起他挡在月影幽兰前那看似笨拙实则坚定的理由。一次次的“恰好”，一次次的“顺手”，真的只是这个沉默寡言的杂役弟子心血来潮的善意吗？
不，不像。
那是一种……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沉默的守望。
可是，为什么？她与他，在昨日之前，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他图什么？她一个功力尽废、被师门遗忘的废人，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各种猜测在她脑海中翻腾，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
**……**
沈砚在天亮前就已回到了后山寒潭。他换下了湿透的衣物，如同往常一样，巡视冰心草，然后开始例行修炼。他的“心源炉鼎”缓缓运转，将周遭的寒意一丝丝纳入，淬炼。昨夜淋雨带来的些许寒气，早已被这独特的功法化去，甚至让他对寒属性能量的感知更敏锐了一分。
他清楚地知道，经过昨夜，他与林清漪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层由陌生和忽视构筑的薄冰，已经被打破。接下来，需要的是巩固这种联系，并引导她走向下一步。
他依旧在清晨去了城东李记糕铺。今日，他选的是掺了松子仁的桂花糕，香气更显醇厚。用油纸包好时，他动作微微一顿，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放下就走，而是在包好的糕点上，用炭笔极轻地画了一个小小的、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油纸的折叠处。
那里，他写了四个更小的字：“趁热食用。”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改变，却是一个主动的信号。他在试探，也在引导。
他来到静心苑外，院门依旧紧闭。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将糕点放在石墩上，而是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他的【能量感知】告诉他，林清漪已经醒了，而且情绪波动远比平日活跃，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期待。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
林清漪站在门后。她显然精心整理过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头发也仔细梳理过，试图掩盖昨夜的狼狈。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淡淡青黑，依旧昭示着她的虚弱与疲惫。她的手指紧张地抠着门框，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直接与沈砚对视，却又忍不住飞快地瞟向他，尤其是他手中那个熟悉的油纸包。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晨风吹过，带着桂花糕的甜香，也带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手中拿着那包糕点，没有立刻递过去，也没有放下。
林清漪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她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子，他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杂役服，身形算不上魁梧，面容也称不上俊朗，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像深潭，让人看不透底细。
昨夜种种，连同之前的桂花糕、守护兰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勇气，或者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想要抓住点什么的本能，促使她终于抬起了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怯懦，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为什么给我送糕点？为什么昨夜会出现？为什么……会看见如此不堪的我？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三个充满不确定和试探的字眼。她甚至没有问完，仿佛害怕听到某个答案，又仿佛觉得任何答案都无法解释这接连发生的、超出常理的一切。
沈砚看着她那充满挣扎和迷茫的眼睛，看着她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脆弱的样子。他知道，这一刻，他不能再用任何借口或沉默来回避。他需要给她一个答案，一个能够直击她内心最深渴望、也能为他后续行动铺平道路的答案。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空间。然后，他伸出手，将那份标记着“趁热食用”的桂花糕，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动作很稳，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就在林清漪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即将触碰到油纸包的那一刻，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微哑和平静，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道凝练的光，穿透了所有的迷雾和嘈杂，精准地投射到她干涸的心湖上。
他说：
“我看见你了。”
短短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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