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赎罪（2/2）

林杰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这片黑暗的意识海，又落回江妍的背影上。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宇宙法则般的冰冷宣判：“神明…”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没有任何中途放弃的余地。”

他的逻辑里，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到黑，走到尽头，不存在回头或休息。

妹妹悬浮在沈烽和林杰稍前的位置，那张与江妍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绽放出一个极其复杂、又极其冰冷的笑容。那笑容里混合了得意、嘲弄、以及一丝对造物主的怜悯。

“江妍，”妹妹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却像淬毒的冰针，一根根扎向那个孤绝的背影，“看看你培养出来的…”她的小手优雅地指向身后的沈烽和林杰，“两个…完美的作品。”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江妍的背影，声音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残酷的质问：

“你怎么不回头看看呢？”她的语调微微上扬，充满了讽刺，“你曾问我，究竟要多久，才能将他们变成你真正的同伴。”

她停顿了一下，让那句遥远的、充满掌控欲的疑问在这片黑暗的意识海中回荡。

“看看现在他们的模样！”妹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他们是你的同伴了！”

她的小脸上，那抹笑容加深，变得极其诡异：

“你怎么…”她的声音拖长，如同最后的审判锤落下，“…无法接受了呢？”

黑暗的意识海中，江妍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似乎想逃离，但无形的力量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漫长的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孤岛上。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求：“沈烽…林杰…妹妹…”她逐一念出名字，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抱歉…我这次，真的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不想…再玩那些游戏了…”

这句话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血泪。

“你们…只要愿意…”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卑微的、如同献祭般的妥协，“我现在就修改你们的记忆…你们会忘记我…忘记这一切…”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解脱的诱惑，“变成两个普通的…总裁…过回…原来的生活…”

“江妍！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沈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和难以置信，他像听到了最荒谬的背叛宣言。

林杰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逻辑被彻底颠覆的错愕和冰冷：“妍妍，我没懂你的意思。”

“呵呵…”妹妹发出一串清脆而冰冷的笑声，如同冰晶碎裂在黑暗中，“姐姐，你看看，”她的小手再次指向沈烽和林杰，“他们两个彻底丧失人性的模样…知道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他们只想看你成为神明了！”

“这一切…”她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江妍的心上，“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轰——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江妍意识投影的心脏。

“啊——！！！”江妍的意识投影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尖叫。

她终于转过身，那张与现实中一模一样的脸上，布满了崩溃的泪痕和极致的痛苦，黑色的长发狂乱地舞动。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声音充满了巨大的悔恨和绝望，“明明我只是想试一下…为什么…为什么薇薇她…她就那样死了…为什么…呜…”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语无伦次，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将她彻底吞没，“都怪我！都怪我啊——！！！”

随着她的崩溃，意识海异变陡生。

孤岛周围那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猛地沸腾咆哮起来，粘稠的黑色巨浪掀起数米高，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疯狂地拍打着孤岛的边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这片意识海本身都在因主人的痛苦而哀嚎。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

江妍意识投影的身后，那对曾经洁白圣洁的羽翼位置，此刻，竟缓缓地、挣扎着生长出了一双截然不同的翅膀。

那是一双…漆黑的羽翼。

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凝聚而成，每一根羽毛都仿佛浸透了绝望的墨汁，散发着不祥的、沉重的、仿佛要拖拽一切堕入深渊的气息，与曾经象征杀戮力量的白翼形成最刺眼的对比。

她哭泣着，黑色的羽翼无力地垂落着，她朝着那无边的黑暗虚空伸出双手，仿佛在祈求那些被她亲手送入地狱的亡魂宽恕，妄图用这双黑色的翅膀去承担那无法想象的罪孽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