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传功殿里选功法(下)(2/2)
火行功法……算了,水火相克,他一个水灵根去练火法,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土行功法厚重沉稳,防御无双,但对灵根纯度要求极高,且修炼过程枯燥无比,需要如同顽石般沉寂的心境。鹿彦祖自认没那么好的耐心。
至于那灵压逼人的雷法架子,他更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雷法?看个屁!”他心里吐槽,“要是想玩雷电,干脆拜入通天峰门下多好,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雷法对资质和心性的要求比任何属性都高,根本不是他能觊觎的。
五行功法看了一圈,要么要求苛刻他达不到,要么属性不合,要么进境太慢不合他意。鹿彦祖彻底心灰意冷,感觉这四层功法区就是个巨大的坑。
“难道真要空手而归?”他极其不甘心。目光一转,落在了那个标识着杂项区的区域。
这里相比功法区更加凌乱,玉匣的样式千奇百怪,有些甚至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玉石,里面记录的东西也是包罗万象,许多都难以归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里的东西果然稀奇古怪。有研究如何用灵力模拟各种乐器声音的《仙音篇》,有记载如何培育和驯养低阶水生灵宠的《水族饲育浅谈》,甚至还有探讨如何优化灵田灌溉提,高低阶灵谷产量的《小云雨阵改良心得》……
鹿彦祖看得哭笑不得,这些东西不能说完全没用,但对他当前的处境而言,实在是……有点不务正业。
就在他漫无目的地浏览,几乎又要失望时,一个被随意塞在书架最底层,布满灰尘的一本皮册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皮册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触手冰凉坚韧,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朱砂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九劫轮回功》。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书皮,目光随意扫过开篇:
《九劫轮回功》。此法超脱灵根之限,直指大道本源......
当看到超脱灵根之限这六个字时,鹿彦祖先是嗤笑一声,差点直接把书扔回去。又来?他心里暗道,该不会又是什么需要童子之身或者要找男朋友的奇葩功法吧?
经历了前面那些令人发指的功法要求,他现在对任何标榜特殊的功法都抱着极大的戒心。若不是实在无事可做,他真想就此打住。
但就在他要合上书皮的瞬间,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接下来的内容吸引:
其法门之诡谲,旷古绝今。修行者须于炼气三层,此后每逢气海圆融,达至大圆满之境,便需自碎基台之雏形,散尽毕生修为,重堕炼气五层之境。此一枯一荣,谓之一劫,共计九劫。每一劫,皆是向死而生,于道基尽毁之绝境中,行破而后立之壮举。
看到这里,鹿彦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功法虽然要求严苛,但至少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附加条件。他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读:
然,此法之痛,非常人所能想,其效亦非常理所能度。每历一劫,周身经脉便如经混沌重铸,拓宽拓韧,似浩瀚星穹,可纳百川奔流;肉身筋骨受灵力千锻万击,莹莹如玉,其坚其固,远胜同阶体修,几近肉身法宝之境;至于神魂识海,更于寂灭轮回中不断凝练膨胀,待得九劫圆满,神识磅礴如海,念动间覆盖千里,威压直逼结丹后期大修!
其破境,更非突破,乃自然满溢。三劫功成,筑基之门不叩自开;六劫之后,便至中期;九劫圆满之日,即是筑基大圆满之时。全程无瓶无碍,唯有那雄浑至无法想象之道基,如太古神山,镇压己身,万邪不侵,万法难伤。
然其传承,亦显决绝。此功仅载筑基及以下之修行法,九劫圆满、道基铸就之后,前路便需修士自行寻觅契合之功法转修,更无专属秘术相传。然,以此无上道基转修万法,何功不可成?何术不可精?
此逆天之力,代价亦是空前。九劫轮回,所耗光阴足以将天才熬成白骨;每一轮回所需之灵气资粮,更是海吞鲸饮,足以掏空宗派之底蕴。此乃以无穷岁月与无量资源,强铸无上道基之悖天之路。
越是往下读,鹿彦祖的眼神就越是明亮。这功法虽然修炼过程极其艰难,需要经历九次散功重修的折磨。但它的效果也确实惊人。不依赖灵根资质,却能打造出如此雄厚的道基,这不正是他最需要的吗?至于修炼所需要的资源...赚呗。
下定决心后,他下到三层挑选法术,架上法术虽多,却皆属寻常。他略感失望,但还是依照内心想法,选了两枚玉简。
天色已暗,但宗门内不分日夜,传功殿内镶嵌的明珠散发出柔和清辉,并不显昏暗。二楼只有马老头一人坐在桌前,就着灯光翻阅书册。
鹿彦祖将两枚玉简与那本《九劫轮回功》书册放到桌上。“前辈,请过目。”
马老头抬起眼皮,目光扫过玉简,眉头微挑,带着一丝诧异:“嗯?你小子不是水灵根么?怎么选了这两样?”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枚《控金术》的玉简,“二阶《控火术》倒也寻常,修成后能凝练数枚火球攻敌,亦可随心控制火焰大小,在外行走,生个火倒比火折子方便些。可这《控金术》……”他抬眼打量鹿彦祖,“对敌时可控制金属制敌,不过多是炼器师用以提炼金属、控制塑型的法术,你还会炼器?”
“晚辈只是想先学着,”鹿彦祖语气平稳,“或许日后会用得上。”
马老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手拿起那本功法书册。当目光触及封面上《九劫轮回功》那几个古朴大字时,他脸上的皱纹瞬间挤成一团,神情变得极为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直接将书册扔回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小子,”他抬眸,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但还是好心的提醒,“你怎么选了这个?这东西,原本是放在顶楼的,后来嘛……嘿嘿,就被扔到四楼杂项架子上吃灰去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是没看全功法概述吧?”
鹿彦祖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弟子看全了。”
“看全了?”马老头脸上的讥诮之色更浓,“小子,你可知它的来历?此乃一千三百年前,上任掌门云游时,自一处上古遗迹中带回的几部秘典之一。当年,可是被寄予厚望的。”
他顿了顿,观察着鹿彦祖的反应,见对方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然而,历代以来,但凡能登上四楼,有资格翻阅此书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赋出众之辈。但他们看完这概述之后……”马老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全都放弃了,无一例外。”
“你可知为何?”他并不需要鹿彦祖回答,便自问自答,“首要之弊,在于其上限过低,道途断绝。此法仅止于筑基大圆满。对于金丹真人乃至元婴老祖而言,让他们自毁金丹、元婴,重头修炼这炼气三层的法门,可能吗?绝无可能!此乃根基之变,无异于自杀。故而,高阶修士对此法,根本不屑一顾。”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分析:“其二,于尔等低阶弟子,则面临寿元枷锁,难以挣脱。炼气期寿元,满打满算百二十年。即便你天资卓绝,将一次修炼周期压缩到十年,完成前三转便需三十余载,这已是极理想的状态。后续六转,即便速度能再快,所需岁月累积,也绝非百二十年寿元所能承载。这并非毅力问题,而是无可辩驳的天地规则。”
接着,他伸出第三根手指,语气愈发沉重:“其三,便是这资源之困,如同天堑。每一次轮回,非是简单重复,其对灵气与资粮的需求会层层加码。九转所需,经前辈粗略推算,足以掏空一个金丹家族的世代积累,甚至堪比中型宗门一段时期内对核心真传的投入总和。将此等海量资源,倾注于一个终点仅是筑基的险途,智者所不取也。”
马老头将书册轻轻推回鹿彦祖面前,总结道:“是故,此功法空有逆天之论,却无践行之基。它更像一个古老而完美的理论设想,被现实的条件牢牢锁死在书架上。年轻人,勇于挑战固有认知是好事,但亦需明辨,何为可行之道,何为镜花水月。现在,你还要坚持吗?”
鹿彦祖静静地听完马老头这逻辑严密的劝诫,目光清澈地迎向马老头:
“前辈教诲,字字珠玑,晚辈铭记于心。然而,前人因现实之困而却步,晚辈理解。但此法门所铸就的无上道基,正是晚辈所求之道。这条无人愿走之路,晚辈……愿一试其锋。”
马老头凝视他良久,最终,他喟然长叹一声,不再多言,只是拿起登记玉册,淡淡道:“既然如此,便登记吧。”
看着马老头登记完毕,鹿彦祖将玉简复刻完成。他犹豫了一下,指着那本古朴的书册问道:“前辈,这两枚玉简晚辈已自行复刻,但这书册原典要抄录……”
马老头头也不抬,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平淡语气回道:“书册?直接拿走便是。”
“直接拿走?!”鹿彦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前辈,弟子入门时被告知,传功殿内功法典籍,皆不可带出原典,只能复刻玉简或抄录副本……这,直接拿走原册,不合规矩吧?而且,殿内不留备份,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遗失了,后来者就学不到了?”马老头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他放下手中的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此功法,恰恰是这传功殿万千典籍中,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他指了指那本书册,缓缓道出缘由,“此特例,乃当年上任掌门亲自定下,写入殿规附录之中,缘由有三。”
“其一,护持道途,杜绝干扰。”马老头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意,“此功修炼过程凶险异常,九次散功,九次轮回,每一次都如履薄冰,心志稍有不坚,便是万劫不复。若留备份于殿内,难保不会有人好奇翻阅,甚至妄加评议。流言蜚语,或同门好心的探询与指点,于寻常功法或无大碍,但于此功修行者而言,皆是动摇道心的魔障。取走原典,斩断与外界的无谓联系,令修行者能于静室之中,心无旁骛,独自面对每一次轮回寂灭与重生,此乃宗门对选择此道者的一种保护。”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传承有序,规避纷争。此功对资源需求堪称海量,若殿内存有备份,难保不会同时有多人选中,届时是同门互助,还是同室操戈,争夺资源?为免此祸,宗门立规,此功法原本,一次只出一册。待前一位修行者道途明朗或成功九转,功法于他手中已无用处;或中途陨落,功法随之湮灭之后,宗门自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动用封存的唯一底本,重新制作一册放入杂项区,等待下一个有缘……或者说,有胆之人。”
“其三,”马老头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告诫,“亦是让你断绝侥幸之心。手中握着唯一可见的原册,便意味着你没有任何退路,无法将此书归还后再来瞻前顾后,也无法寄望于他人能凭备份给你提供多少助益。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这本身,就是对道心最直接的考验。”
他最后总结道:“故而,非是老夫破例,而是此功法自入殿之日起,便遵循此特殊规条。现在,你可明白了?”
鹿彦祖闻言,心中凛然。他没想到,这看似随意的处理方式背后,竟有如此深的考量。
“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解惑。”他深深一揖,将书册小心收入储物袋,转身下楼离开了传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