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旅途见闻与凋敝的缩影（1/2）

车轮滚滚，沿着被称为“国王大道”的夯土主干道，一路向南。离开了温斯顿领那标志性的、带着凛冽雪松气息的空气和远处绵延的雪山线，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柔和，却也悄然发生着变化。秋日的阳光依旧慷慨，但照耀的大地，却似乎承载了不同的重量。

最初几日，行程依旧在北境的影响力辐射范围内。途经的村镇规模不大，但规划整齐，石木结构的房屋坚固耐用，村民们虽然衣着朴素，但面色红润，眼神清亮。看到温斯顿家族的旗帜和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他们并未显得惊慌，反而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有些胆大的孩子还会跟在车队后面跑上一小段，好奇地张望。田地里，金黄的麦浪翻滚，收割后的田垄间，可见肥硕的禽畜在悠闲觅食，一派井然有序、充满活力的景象。

莉娅透过马车的水晶观察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与她记忆中修仙界那些依附大宗门的小城镇有些类似，至少在秩序和基本的生存保障上，北境做得相当不错。埃文依旧对窗外的一切充满兴趣，指着路边的风车磨坊或者成群的牛羊大呼小叫；而艾拉则似乎更适应了旅途，她怀抱着“森罗幼果”，精神力如同轻柔的触须，感知着这片土地上相对稳定而旺盛的生命气息，小脸上带着恬静。

然而，随着车队继续南下，穿过几处名义上属于王室直接管辖、或是由其他边境贵族治理的区域，莉娅敏锐地察觉到，窗外的画卷，开始染上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灰暗色调。

道路的状况首先显现出差异。“国王大道”虽然依旧是主干道，但维护程度明显下降，路面上的坑洼增多，有些地段甚至碎石裸露，让马车的“微风缓冲阵”都需要更频繁地调整输出功率才能保持平稳。路旁的植被也显得缺乏打理，杂草丛生，偶尔能看到倾倒的篱笆和废弃的、半塌的窝棚。

途经的村庄也变得稀疏，规模更小。许多房屋是用泥坯和茅草搭建，低矮而破败，墙壁上裂纹遍布，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吹倒。村民们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麻木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看到这支显赫的车队，往往不是好奇地张望，而是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躲回屋里，或者将身边衣衫褴褛的孩子紧紧拉到自己身后。田地里的作物也显得稀疏蔫黄，远不如北境那般茁壮，收割后的田野空旷而寂寥，少见牲畜的踪影。

在一次中途休息，车队停靠在一个名为“垂柳村”的小村庄外取水时，这种对比达到了一个让莉娅感到有些刺目的程度。

村子依着一条浑浊的小河而建，几株真正垂头丧气的柳树立在河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牲畜粪便、垃圾腐烂和潮湿泥土混合的难闻气味。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追逐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他们的眼睛大而空洞，肋骨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村口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是一座小小的、供奉着某位农业神只的石龛，但神像已然残破，布满鸟粪，显然久未得到供奉和修缮。

老约翰带着人去村里唯一的水井取水，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低声向雷蒙德和亚瑟汇报：“井水浑浊，有异味，怕是上游的染坊或者皮革作坊把污水排进去了。村里管事的人找不到，听说赋税又加了，青壮年要么被征去修路，要么跑去邻领的矿山找活路了，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唉。”

莉娅没有下车，但她坐在马车里，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轻轻扫过这个村庄。她“听”到了破败茅屋中压抑的咳嗽声，“感受”到了土地里蕴含的贫瘠和疲惫，“捕捉”到了村民们精神世界中弥漫的那种近乎绝望的麻木与认命。这与北境领民眼中那种带着希望和干劲的光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在修仙界，那些灵气匮乏、被大宗门盘剥殆尽的下界区域，那里的凡人国度，也常常是这般民生凋敝、怨气暗生的景象。没想到，在这个拥有魔法与剑气的世界，在一条通往王都的“康庄大道”旁，也能看到如此相似的场景。

傍晚，宿营地选在了一处远离村庄、靠近森林的高地上。篝火燃起，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埃文和艾拉在一天的旅途劳顿后，很快在铺着柔软兽皮的车厢里沉沉睡去。

莉娅和亚瑟并肩坐在篝火旁，侍卫们识趣地退到稍远的地方警戒，留给公爵夫妇独处的空间。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亚瑟冷峻的侧脸，也映照着莉娅若有所思的眼眸。

“看来，王国的‘平衡’，并不如王都宴会上的葡萄酒那般醇美均匀。”莉娅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依旧望着跳动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看到白昼所见的景象。

亚瑟沉默了片刻，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枯枝，火星噼啪溅起。“北境苦寒，资源匮乏，但有魔兽的威胁悬在头顶，迫使我们必须上下同心，也必须让领民能活下去，甚至活得足够好，才有力量守住边境。”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北境的山石，“而内陆许多领地，承平日久，领主们更热衷于王都的权势游戏和享受，对领地的治理……哼。”他没有说完，但那一丝冷峭的鼻音已说明了一切。

“赋税，征役，再加上地方官员的层层盘剥，”莉娅接话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就像不断从本就贫瘠的土地里抽取养分，却不思回报。长此以往，土地会荒芜，人心也会。”她想起了垂柳村那些孩子们空洞的眼神。

“王国法典形同虚设，贵族议会的眼睛只盯着税收总额和边境是否安稳，至于这些税款是如何从底层民众的骨髓里榨取出来的，没人在意。”亚瑟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也有一丝身为统治者的无奈，“除非……爆发大规模的叛乱，或者魔兽潮冲破了北境防线，威胁到他们的安乐窝，否则，这种状况很难改变。”

莉娅点了点头。她理解这种政治的复杂性，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资源的分配和权力的制衡永远是难题。她并非想要改变整个王国，那非她所能及，也非她所愿。但亲眼所见的情景，依旧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

“或许……‘妙戈工坊’的一些东西，未必只能作为奢侈品或者军用。”莉娅沉吟着，目光闪动，“比如，那种能改善土壤肥力的‘促生粉’，或者更容易打理的、高产的作物种子（混沌珠内一些口感一般但生命力顽强的灵谷的退化版）……如果能在北境试验成功，或许可以有限度地推广到一些类似垂柳村这样的地方，至少……能让土地多产出一些粮食，让孩子们能多吃饱一点。”

亚瑟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在火光下注视着她：“你的想法很好，莉娅。但记住，善行未必结善果。贸然拿出超出常理的东西，可能会打破现有的脆弱平衡，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和麻烦。尤其是在我们并不完全了解当地领主态度的情况下。”他是在提醒她，也是保护她。

“我明白。”莉娅微微一笑，“我会谨慎的。先从北境开始，慢慢来。知识和技术，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如何使用。”这是她穿越多个世界后得出的体会。

就在这时，莉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不远处黑暗的森林边缘。她的神识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野兽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焦躁与痛苦的情绪。

“怎么了？”亚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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