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袁守诚破天机,玄女心起微澜(1/2)
话说青霞、紫霞、玄女与孙悟空四人在聚福楼四楼包间里,正吃得酣畅淋漓。桌上的八素八荤渐渐见了底,青瓷盘里的菜汁还泛着油光,像一层琥珀色的薄膜,象牙筷子搭在描金碗沿,筷尖沾着点点酱汁,映得木纹都染上几分暖色。
尤其是那盘红烧大闸蟹,只剩下最后一块饱满的蟹肉,藏在橙红如玛瑙的蟹壳里,裹着浓稠的琥珀色酱汁,酱汁里还浸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像落在红锦上的翡翠。青霞取过一柄小巧的银勺,勺头打磨得锃亮,能映出她眼底弯弯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地将蟹肉从壳中剔出,银勺与蟹壳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叮”声,又轻轻将肉分成两半,一半推到紫霞面前的白瓷碟里,碟边描着圈缠枝纹,一半留在自己勺中,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一件易碎的珍宝。
紫霞捏着柄嵌珠的小巧银叉,叉子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叉起那半块蟹肉送进嘴里,细嚼慢咽间,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嘴角沾了点橙黄的蟹油,像只偷食后沾了蜜的小猫。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的油光,舌尖粉嫩,与油光相映成趣,又拿起绣着缠枝莲的丝帕,帕子是苏绣的,针脚细密,在嘴角按了按,帕子上立刻留下一小团油渍,像朵晕开的小黄花。
待咽下最后一口鲜美的蟹肉,她吐出嘴里那几块坚硬的蟹壳,壳边缘锋利如刃,闪着青灰色的光,被她用丝帕仔细包好,叠成小方块放在碟子里,免得划伤手。
随后她往椅背上一靠,锦缎垫子被压出个浅浅的窝,里面的芦花簌簌轻响,小手轻轻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带着蟹黄香气的饱嗝,声音软糯又满足,像含着颗化不开的糖:“哎呀,吃得真饱,我已经吃好了,再吃下去肚子都要撑破啦。你看这肚子,都快像个小皮球了。”她说着还挺了挺肚子,锦裙被撑得鼓鼓的,引得青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像银铃落地。
此时孙悟空早已将桌上的素菜扫荡一空,凉拌海蜇切得薄如蝉翼,在盘中堆成小山时还泛着水光,被他夹得只剩些蒜泥和醋汁,醋香混着蒜香飘在空气里;清炒海带翠绿中带着点嫩黄,上面撒的白芝麻沾在盘底,他用筷子刮着吃,连点碎屑都没放过,筷子与盘底摩擦发出“沙沙”声;素炒蘑菇盛在白瓷盘里,汤汁浓稠,裹在蘑菇上,他连盘底的汤汁都用馒头蘸着吃了个干净,馒头吸饱了汤汁,变得松软入味。
那瓶“潮起金樽”也见了底,空酒瓶被他随手放在桌角,瓶身上的海浪图案沾了点酒渍,更显温润,像蒙了层薄雾。他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眼神却依旧明亮,带着几分酒后的兴奋,闻言大手一拍桌子,震得空酒杯叮当作响,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浪:“可不是吗!这酒也挺好喝的,比花果山的桃花酿多了股海味儿,够劲儿!后劲上来了,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舒坦!”
玄女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筷子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纹路里还留着点汤汁的痕迹,她用素色杭绸帕子擦了擦嘴角,帕子上绣着几枝兰草,兰叶修长,清雅动人。她看着三人满足的模样,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吃好喝好就行,出来走走,图的就是个自在舒坦。这聚福岛的菜确实不错,尤其是这海鲜,带着股刚出水的鲜活气,比天庭的玉露琼浆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吃着暖心。”
话音刚落,楼外的吵闹声突然变得越发刺耳,原本只是隐约可闻的喧哗,此刻竟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一波高过一波,拍打着楼墙。夹杂着惊呼声、议论声,还有人在高声喊着“活神仙快算算”“给我也算一卦,我家小子该娶媳妇了”,声浪撞在楼壁上,又反弹回来,连包间的窗户都被震得微微发颤,窗棂发出“嗡嗡”的轻响,窗台上的金边兰叶片轻轻晃动,沾着的晨露滚落下来,滴在窗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颗碎掉的珍珠。
玄女眉头微蹙,像平静的湖面皱起细纹,她侧耳听了片刻,耳廓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道士看来来历真的不凡,寻常算命先生可引不起这么大动静。只是……听这声音,倒像是往咱们这边来了,脚步声、说话声都越来越近,连谁踩了谁的脚骂了句‘不长眼’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话音未落,包间的梨花木门突然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老旧的琴弦被拨动,一个身影逆光而立,身形清瘦,衣袂在风里轻轻摆动,正是那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的道士。道袍的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的粗麻布衬里,布纹粗糙,腰间系着根褪色的草绳,绳结处还沾着点褐色的泥土,像是刚从田埂上走过。
他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凡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穿着短褂的渔夫,褂子上还沾着鱼腥和海盐,有戴着珠花的妇人,珠花是假的,却擦得锃亮,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童,书包上打着补丁,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瞅,脖子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像要把脑袋塞进包间里,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快看看活神仙给谁算命”“这包间里的定是贵人,瞧这梨花木门就不一般,雕着花呢”,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连空气都仿佛被挤得凝滞了,带着股汗味和海腥气。
孙悟空本就带着几分醉意,见有人擅自闯入,眉头一挑,正要发作,撸起袖子露出毛茸茸的胳膊,胳膊上的猴毛根根分明,待定睛一看,却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像晒过太阳的玉米粒,黄澄澄的:“呦呵,这不是袁守诚吗?你怎么来了?好些日子没见,竟跑到这东海的岛上来了!你不在长安街头摆摊,守着你的卦摊赚铜钱,跑到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来,莫不是又算出什么稀奇事了?是东海要涨大潮,还是龙宫要办喜事?”
紫霞也认出了来人,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腰弯得恰到好处,像朵含苞的花:“袁守诚叔叔好。您怎么来这聚福岛算卦了?”
玄女端坐椅上,身姿如松,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袁守诚身上,只见他虽面带风尘,眼角有几道细密的皱纹,像被岁月犁过的田埂,眼神却清澈如镜,透着洞察世事的智慧,像深不见底的古井,能照见人心。
她便开口问道,声音平和中带着几分审视,像微风拂过湖面,不起波澜却自有力量:“先生可是当年在长安城西,给那泾河龙王算卦,算准了何时降雨、降多少雨的那一位?”
袁守诚抬手拂了拂道袍上的灰尘,指尖划过衣襟上的褶皱,动作轻缓,对着玄女拱手一礼,动作标准,不卑不亢,袍袖扫过空气,带起股淡淡的艾草香,声音平和如钟,带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娘娘慧眼,正是贫道。”
孙悟空挠了挠头,头上的翎羽轻轻晃动,尾端的羽毛扫过肩头,往前凑了两步,酒气混着菜香扑面而来,带着股奇异的味道,像花果山的果香混着东海的咸腥:“你这道士,每天三界跑,神出鬼没的,前阵子在花果山见你跟土地公唠嗑,你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今个又来这聚福岛,你到底有多少分身?今个来这干什么?总不会是专门来给凡人算卦赚铜钱吧?你那卦摊的铜钱,怕是能堆成山了,够你买十件新道袍了!”
袁守诚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目光转向玄女,眼中带着几分深意,仿佛能看透人心,直抵肺腑:“贫道此来,是想给玄女娘娘免费算上一命,不为银钱,只为了结一段因果。如今机缘到了,该做个了结了。不知娘娘肯不肯给贫道这个薄面?”
玄女闻言,挑了挑眉,柳叶眉微微上扬,像两把精巧的小弓,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像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饶有兴致:“哦?那我倒要听听你这道士的高论,是不是真就像外面传的那么准。我这修行千万年,见惯了风雨,还从未算过命,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能把我的命数说出几分来。”
袁守诚却摆了摆手,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只展翅的鸟,视线扫过孙悟空、青霞和紫霞,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像在说一件关乎天地运转的大事:“娘娘,天机不可泄露,还请三位暂且回避。有些话,只能与娘娘一人说,多一人听,便多一分变数。”
孙悟空一听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嘴角往下撇成个月牙形,像挂了串小钩子:“算个命还避嫌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像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就敞开说,俺老孙又不是外人,师父的事就是俺的事,难道还能把你说的话传出去不成?”
青霞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红衣裙摆轻轻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灰尘,像扬起的金粉:“你这猴子,休得无礼。人家袁守诚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毕竟谁愿意把自己的命运大白于天下呢?命运这东西,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束手束脚,不如糊涂着走下去自在。咱们还是出去等着吧,别在这儿添乱,扰了人家正事。”
孙悟空琢磨了一下,抓了抓耳后,耳后的绒毛被挠得乱糟糟的,觉得青霞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只是转头对袁守诚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点警告,像只护崽的老猴:“袁守诚,你可得好好算,要是敢糊弄俺师父,说些不吉利的话,俺老孙可不饶你!定叫你这布幡变成破布条,让你连卦都算不成!”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率先走出包间,脚步因酒意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带着“咚咚”的轻响,差点撞到门框,亏得他反应快,伸手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青霞和紫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像两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也跟着走了出去,顺手轻轻带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将外面的喧闹与里面的静谧隔成两个世界,仿佛隔开了两个时空。
包间里只剩下袁守诚和玄女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传来的海浪声,一波一波,带着规律的节奏,像大地的心跳。
玄女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海水蓝得像块巨大的宝石,被阳光照得泛着粼粼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海风吹起她的发丝,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带着点海水的咸味,衣袂轻轻飘动,像展翅欲飞的蝶,裙角扫过窗台上的兰草,叶片轻轻摇曳。她转过身,看着袁守诚,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水:“你这道士,有话就直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算出什么来,能把我这千年的路说出几分真章。”
袁守诚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铜钱是黄铜所铸,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光洁,上面的“乾隆通宝”字样清晰可见,笔画间还沾着点细密的铜绿。
他将铜钱放在掌心,双手合十,指尖微微颤动,像在传递着某种力量,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像是在与天地对话,词句晦涩难懂,带着股古老的韵律。随即松开手,任由铜钱落在桌上的青瓷碟中。“叮当”三声轻响,清脆悦耳,像玉珠落盘,铜钱在碟中转了几圈,带着细微的嗡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最终稳稳地停下,两枚正面朝上,透着黄亮的光,一枚背面朝上,满是细密的纹路。他又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边缘有些毛糙,是用艾草纤维做的,带着股淡淡的草香,他用指尖蘸了点茶杯里的茶水,茶水还冒着热气,在符纸上快速画了个符咒,符咒线条扭曲,却透着股神秘的力量,像一条游走的龙。随后将符纸放在烛火上点燃,火苗舔舐着符纸,将其化为灰烬,灰烬被从窗外吹来的风一卷,在空中打着旋,缓缓飘散,像一群跳舞的小精灵。
做完这一切,他掐着手指算了片刻,指尖在指节上快速点动,像在拨弄着无形的算盘,眉头微微蹙起,像被什么难题困住,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像压了块千斤石:“娘娘,您的命运,可真是坎坷。一路走来,多灾多难,九死一生,却又总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这其中,自有天意,也有您自己的挣扎。”
玄女心中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她呼吸一滞,面上却依旧平静,眼神冷冽如冰,像寒冬里的湖面:“什么意思?我修行千年,历经无数劫难,刀山火海都闯过,早已习惯了风雨,还有什么坎坷是我不能承受的?难道比当年对抗魔族还要凶险不成?”
袁守诚抬眼看向她,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抵灵魂深处,像两把锋利的剑:“娘娘,您的情劫到了。这劫数,比您以往经历的任何劫难都要凶险,它不伤您的身,却能毁您的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修行尽毁,坠入轮回,再难翻身。”
“胡说!”玄女脸色微变,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巨浪,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被戳破了心事的小姑娘,“我早已斩断尘缘,心中唯有天道修行,何来情劫一说?你这道士,休要胡言乱语,扰乱我的道心!”
袁守诚却笑了,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像看明白了一场戏,知道了所有的起承转合:“娘娘此言差矣。情字最是难说,并非只有男女情爱才是情。师徒情、兄弟情、朋友情,乃至对一件物品的牵挂、对一方水土的眷恋,皆是情。您若真能将所有情丝斩断,那便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与顽石何异?您对孙悟空的教导,对他的关心,他闯祸时您的担忧,他进步时您的欣慰,难道就不是情吗?这些情,早已在您心底扎了根,只是您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一番话如惊雷般在玄女心头炸开,震得她头晕目眩,仿佛天旋地转,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竟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反驳,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情愫,像被唤醒的种子,疯狂地想要破土而出。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波涛汹涌的海,眼神复杂地看着袁守诚,像隔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那你说,我的心上人是谁?谁这么有本事,能让我动情,能让我这千年古井般的心湖起波澜?”
袁守诚也不拐弯抹角,坦然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宣判天命:“那贫道就直说了,娘娘的心上人,是孙悟空。”
“你这道士胡说什么!”玄女被一语戳中心事,脸颊瞬间飞上红霞,像抹了最鲜艳的胭脂,从脸颊一直红到脖颈,连耳根都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泛着诱人的光泽。她急忙别过脸,看向窗外的大海,目光却有些涣散,像失了焦的镜头,声音却有些发虚,带着点强装的镇定,像在给自己打气:“孙悟空是我的徒弟,我传授他兵法谋略,是为了让他更好地训练花果山的猴子们,稳固一方安宁,让那些小猴儿们能有个安稳的家,我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他?你这是污蔑!是信口雌黄!”
袁守诚只是笑了笑,那笑意从眼角的皱纹里漫出来,像晨露浸过的蛛网,带着几分通透的了然,并不与她争辩,仿佛早已看开了三界的悲欢离合:“既然娘娘不信,那贫道也没办法。信与不信,全在娘娘心中那杆秤上。您夜深人静时,卸下所有仙阶与道法,扪心自问,那心底翻涌的究竟是师徒之谊,还是别的什么,便知贫道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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