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归家(2/2)
走的第一个人,是太姥姥。
这一年,我六岁。
太姥姥走的那天已是深秋,窗台上的菊花开得正艳。
她躺在炕上,呼吸已经很轻了,手却还紧紧攥着我妈的衣角,像个怕走丢的孩子。
“秀兰,”她忽然睁开眼,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爸那几件厚棉袄,我都拆了重新絮了新棉,放在樟木箱子最底下。”我妈点头,眼泪砸在手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姥爷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锅子明明灭灭,映着他红透的眼眶。
太姥姥转头看我,浑浊的眼睛亮了亮:“京京,灶房瓮里还有你爱吃的冻梨,让你姥爷给你拿。”我刚要应声,她的手却慢慢松开了,嘴角还带着点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送葬那天飘着细雨,姥爷抱着太姥姥的遗像,腰弯得像煮熟的大虾。
回到家,姥姥打开太姥姥的柜子,翻出个蓝底白花布包,里面是给我们小辈准备的压岁钱,红纸都有些褪色了。
“她前阵子还念叨,说等过年要给京京包个大的。”姥姥说着,用围裙擦了擦眼睛。
我那时太小,不懂死亡是什么,只觉得屋子里静悄悄的,少了太姥姥坐在炕头纳鞋底的声音,少了她喊我“京京”的沙哑嗓音。
院子里的老母鸡还在刨土,灶房的烟囱照样冒烟,只是那个总爱在傍晚倚着门框等我们回家的老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太姥姥走后没几个月,隔壁老王家门就哭塌了天。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