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卧底双线(2/2)
隔日,梁铮便随那郭公子前往京郊。马车穿过近两公里幽深茂密、几乎隔绝视线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一座气派非凡的宅院。与想象中藏污纳垢之地的阴森不同,这“羽宅”从外看去,竟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犹如白昼,门前甚至还立着两尊憨态可掬的石貔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权贵建在风景处的别业。
然而,一踏入宅门,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奢靡腐败气息便扑面而来。与外表的“雅致”截然不同,内里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处处透着扭曲的欲望。
地面铺着厚实昂贵的波斯地毯,织金嵌宝的繁复图案踩上去悄无声息,吸尽了一切杂音,只留下一种诡异的静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浓稠的异香,是多种名贵香料——龙涎、沉香、麝香——被过度燃烧混合的味道,试图掩盖什么,却又浓得发齁,仿佛要将人拖入某种昏聩迷离的梦境。
厅内不见寻常灯火,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琉璃盏、水晶灯,内里燃烧的并非烛火,而是色泽暧昧、跳跃不定的某种特制香脂,映得整个空间光影迷离,人影晃动间都带着几分不真切的鬼魅。四壁并非粉刷,而是以暗红色或深紫色的昂贵绒缎包裹,其上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却又暗示性极强的春宫秘戏图,在摇曳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所有侍从,无论男女,皆身着轻薄如蝉翼的鲛绡纱衣,身体曲线朦胧可见,脸上却覆着制作精巧、或妖娆或冷峻的金银面具,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被精心操控的提线木偶。而一些被作为“商品”展示的少男少女,则被安置在铺着柔软锦垫的矮榻或甚至镶嵌着珠贝的紫檀木笼中,他们身披轻纱,戴着更为华丽却也更像枷锁的面具,如同等待被赏玩购买的珍奇异兽。
接待梁铮的管事同样面具覆脸,声音经过刻意压低,平板无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规矩:“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在此地,不论是谁,皆隐去尘世烦扰,但求极乐尽兴。此面具,请贵客佩好。”他递上的是一张工艺极其精湛的银质面具,边缘镂刻着缠绕的蔓草花纹,冰凉地贴上梁铮的脸颊。
那管事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介绍着规则,仿佛在陈述世间最寻常的交易:“出银十两,可令一人摘价百两以上……”他顿了顿,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扫过那些笼中或榻上的身影,“便可享有更多选择,乃至……一些特别的乐趣。一切但凭贵客心意。”
梁铮目光所及,只见有戴着面具的“恩客”随手抛出一锭银子,便有人引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少年褪状,却不敢有丝毫反抗。这里的每一寸奢华,每一缕甜香,每一件价值连城的摆设,都仿佛浸透了无声的哭泣与绝望。
梁铮只觉一股混杂着恶心与愤怒的寒意自脊椎窜起,直冲头顶。这哪里是什么风月场所?这分明是一座用黄金、香料和丝绸精心堆砌而成的罪恶魔窟,外面披着华贵优雅的皮,内里却进行着最肮脏、最践踏人性的勾当!每一分奢华,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他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依照计划,扮演起一个沉默而好奇的“恩客”,周旋其间,暗自记下厅堂布局、通道走向、守卫分布。期间,他被引至一间更为私密的侧厅,管事提出需留下一件贴身信物,“以证贵客诚意,方便日后往来”。梁铮心知这便是拿捏把柄的手段,只得取下腰间一枚不甚起眼但确属私人的玉玦递过。
直到此刻,梁铮才彻底恍然为何此地能多年来屹立不倒,从未被真正揭发——所有踏入此地的权贵官员,无论初衷为何,最终都在此留下了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证据。这些藏在华美面具下的魑魅魍魉,早已被一根名为“共同秘密”的黑色绳索捆绑在一起,彼此牵制,谁也不敢先动,共同维护着这座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极乐地狱!
与此同时,元元也未闲着。她吩咐扁豆日夜留意吴氏动向,又通过徐定欣的丫鬟打听吴家与吴氏的往来。很快,线索汇聚:扁豆发现吴氏近期频繁前往京郊一处别院,每次皆携带大量箱笼,似为财物。
一切迹象都表明,吴氏与羽宅的秘密经营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深度参与其中。两条线索并进,那张罪恶之网,正被一点点撕开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