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子初子修(1/2)
这天长沙城笼罩在闷热的湿气中。刘封正在校场训练亲兵使用改良后的弓弩,忽见派往交州的信使满身尘土冲了进来。
报——都督!属下该死!信使扑通跪地,额头抵在滚烫的沙地上。
刘封心头一紧,挥手让士兵们继续训练,自己领着信使走到树荫下:怎么回事?药材没买到?
信使抬起头,脸上满是汗水和羞愧:药材买到了,但……但刘子初先生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被揉皱的书信,先生看完都督的亲笔信后,当场撕碎,还……还……
还什么?直说!刘封接过书信,发现已被重新粘好。
先生大骂都督是织席贩履之徒的犬子,说……说刘玄德假仁假义,都督您……您……
刘封的拳头猛地攥紧,竹简在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可以忍受别人骂自己,但辱及父亲刘备,触犯了他的底线。
他还说了什么?
信使声音发抖:先生说……他宁可老死林泉,也不与贩履之辈同流合污……
刘封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他想起历史上刘巴宁愿北上投曹操也不愿效力刘备的往事,胸中怒火如沸。
备马!我要亲自去烝阳会会这位!
亲兵队长急忙劝阻:都督息怒!刘巴名满荆南,若强行……
名满荆南?刘封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道理硬!
两日后的黄昏,刘封带着十余名亲卫风尘仆仆赶到烝阳县。他没有直接进城,而是直奔城郊刘巴隐居的草堂。
草堂前围着篱笆,院内种着几畦青菜,简朴中透着清高。刘封下马时,正好看见几个士子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边走边摇头叹气。
又是来求教的?刘封拦住一人问道。
那士子苦笑:刘先生今日心情不佳,我等请教《春秋》义理,反被斥为不识时务
刘封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草堂。门前书童见来者气势汹汹,慌忙阻拦:先生今日不见客!
滚开!刘封一声暴喝,战场上练就的杀气吓得书童踉跄后退。
草堂门被猛地推开,正在案前书写的刘巴惊得笔都掉了。看清来人后,他立刻恢复了那副孤傲神情:我道是谁如此无礼,原来是刘都督。怎么,送礼不成,改强抢了?
刘封强压怒火,将那份被撕碎又粘好的信拍在案上:刘子初,我敬你才学,诚心请教。你却辱我父子,是何道理?
刘巴轻蔑一笑:刘某不过实话实说。令尊织席贩履出身,伪托汉室宗亲……
放屁!刘封一声暴喝,声震屋瓦,家父中山靖王之后,族谱具在,当今圣上亲认皇叔,何来伪托?倒是你刘子初,自诩清高,实则不过是……
刘巴拍案而起:黄口小儿!安敢在此狂吠!
两人剑拔弩张,惊得院外亲卫和书童都探头张望。刘封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好,好。刘先生既然自诩高士,敢与我当众辩论否?若我理屈,立刻掉头就走,永不相扰。若先生词穷……
刘某若输,任凭差遣!刘巴傲然道。
一言为定!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不到半个时辰,烝阳县的士子百姓蜂拥而至,将草堂围得水泄不通。刘封命人在院中设下两张席案,与刘巴相对而坐。
刘封做了个手势。
刘巴冷哼一声:刘都督自称造福荆南,却纵容商会盘剥百姓,此非与民争利乎?
场下一片哗然。刘封不慌不忙:商会税收用于修路筑桥、赈济灾民,账目公开可查。倒是各地豪强兼并土地,使百姓流离失所,这才是真正的与民争利!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刘氏在零陵的田产记录,需要当众宣读吗?
刘巴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刘封掌握如此详细的情报。
那……那刘玄德依附曹操,又叛之,此非反复小人乎?刘巴转换话题。
刘封大笑:家父在许都时,曹操表为左将军,礼遇有加。然曹贼欺君罔上,家父奉衣带诏讨贼,此乃大忠大义!倒是某些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巴,听闻刘先生曾欲北上投曹,只因道路不通而作罢?
这一记精准打击让刘巴面色大变:你……你如何……
场下议论纷纷。刘巴额头见汗,强辩道:刘……刘景升坐拥荆州,不思进取……
所以你就甘心做个缩头乌龟?刘封突然提高声调,蛮族肆虐时你在哪?百姓流离时你在哪?如今我平定四郡,你倒躲在草堂里大放厥词!刘子初,你的学问是用来骂人的吗?
这番连珠炮般的质问轰得刘巴哑口无言。刘封乘胜追击,从怀中取出那包珍稀药材:家母病重是吧?我派人千里求药,虽遭辱骂仍不误送达。这就是你口中的贩履之徒所为!
刘巴看着药材,双手微微发抖。
刘封突然转身面向围观人群:诸位!刘子初先生才学过人,若能出山相助,乃荆南百姓之福。今日我非为个人恩怨,实为四郡黎民请命!说着向刘巴深深一揖。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刘巴预料。他呆立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整衣正冠,向刘封还以大礼:刘某……惭愧。都督胸怀,令人汗颜。
刘封上前扶起刘巴:先生愿出山否?
刘巴苦笑:都被都督骂得体无完肤了,再不出山,岂不真成了缩头乌龟?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刘封心中大石落地,知道这位大才终于被自己折服。
当晚,刘巴设宴款待刘封。酒过三巡,刘巴忍不住问:都督如何知晓刘某欲投曹操之事?此事我从未与人言……
刘封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他举杯相邀,先生既已出山,不如说说对荆南赋税改革的建议?
刘巴摇摇头,似笑非笑:都督真乃神人也。罢了,且听我道来……
就这样,一场原本可能演变成仇怨的冲突,在刘封的机智应对下,不仅收服了刘巴,还意外获得了招揽潘濬的机会。回长沙的路上,刘封心情大好,哼起了现代的小调。亲卫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家都督越发深不可测了。
刘封站在都督府的书房内,面前摊开的竹简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荆南各地的才俊名单。他的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罗蒙。
罗子修……刘封轻声念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作为穿越者,他深知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位零陵名士最终选择归隐,其才华未能充分施展。如今既然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岂能再让明珠蒙尘?
子义!刘封唤来亲兵队长,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再去一趟岳麓山。
寇封面露难色:都督,您刚访得子初先生归来,如今政务繁忙……
刘封摆摆手:得一贤士,胜过百日理政。罗子修才华不在蒋公琰之下,我必须亲自前往。
寇封知道劝不动这位年轻却极有主见的都督,只得领命而去。
次日清晨,一支轻装简从的队伍离开长沙,向岳麓山进发。刘封只带了寇封和四名亲兵,轻车熟路地向罗蒙隐居的山村行去。
半日后,一行人来到长沙城西三十里,岳麓山与湘江之间的谷地。溪水潺潺,竹林掩映间,几间茅屋隐约可见。
那就是罗先生的住处。引路的乡老指着茅屋道,罗先生性情高洁,不喜与官府往来,都督要有心理准备。
刘封点点头,谢过乡老,命随从在村口等候,自己只带着寇封步行前往。
穿过最后一段枫林,忽见江畔悬亭中有人抚琴。那琴声清越,竟压过了湘江流水之声。刘封示意亲兵止步,独自沿青石板路前行。待到近前,才见亭柱上刻着对联:观水悟道心常静,见山忘机意自闲——正是罗蒙手笔。
刘封整了整衣冠,上前叩门:长沙刘封,特来拜见罗先生。
诵诗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位三十五六岁、面容清瘦的男子打开院门。他身着粗布短衣,脚穿草鞋,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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