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磐石汉垒（2/2）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关墙下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曹军的尸体和伤兵，鲜血染红了关前的土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腥甜。曹军的攻势虽然猛烈，却始终无法在城头上站稳脚跟，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

眼看士气开始低落，士兵面露疲态，张合知道，今日强攻已难有建树。他并非莽夫，深知再攻下去只是徒增伤亡。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清脆的金钲声响起，苦战一日的曹军如蒙大赦，潮水般退了下来，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哀嚎。

关墙上，蜀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庆祝又一次击退了强敌。霍峻看着退去的曹军，脸上却并无喜色，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凝重。他清楚，张合绝不会就此罢休，更大的考验可能还在后面。他立即下令：“抓紧时间救治伤员，修补城防，清理战场，补充箭矢滚木！斥候加倍警戒，防止敌军夜间再次偷袭！”

夕阳西下，将斜谷关染上一片血色。白日的喧嚣过后，是死寂般的压抑。无论是关内的守军还是关外的攻方，都在利用这短暂的间隙舔舐伤口，积蓄力量。

就在夜幕即将完全降临之时，一骑快马自五丈原方向风尘仆仆而来，穿过重重哨卡，直入关中。高沛脸上带着混合着疲惫与某种异样激动的神色，快步冲到霍峻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急促：

“将军！世子……世子殿下有信到！”

霍峻猛地转头，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在这种时候，来自刘封的任何消息，都足以牵动他全部的神经。他一把接过那枚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细小竹管，迅速捏碎封蜡，取出了里面卷着的薄绢。

借着最后的天光，以及关墙上零星的火把，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那是刘封的笔迹，简洁，有力，带着他一贯的沉稳风格：

“霍将军钧鉴：

郿坞曹真，陈兵原下，连日鼓噪而不战，其心叵测。吾料其必行声东击西之策，大军牵制我于五丈原，另遣奇兵，恐已潜行迂回，意在斜谷，断我归路，摇我根本。将军守关不易，肩担千钧，万望提高警觉，昼夜不懈，谨防夜袭、火攻及奇兵暗道，凡可疑处，皆需细查。

关在人在，汉室安危，系于将军一身！

封在五丈原，营垒坚固，将士用命，局势稳固，将军无需分心支援，只需谨守关隘，便是擎天之功！我必于此间死战，与将军遥相呼应，共御国贼！

刘封，手书。”

看完书信，霍峻将信纸轻轻放在案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世子刘封和军师庞统精准预判的钦佩，也有一丝早已料定的从容，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望向帐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群山，看到五丈原上那双年轻却沉稳的眼睛。

“世子放心，”霍峻低声自语，如同立下誓言，“只要霍峻一息尚存，斜谷关，便永远是大汉的关隘！”

他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亲兵沉声道：“传令下去，今夜守夜士卒，双份口粮。告诉兄弟们，世子已知我等在此御敌，五丈原大军无恙！我等只需守好此关，便是大功！”

消息迅速在守军中传开，疲惫的将士们精神为之一振。他们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他们的坚守，与整个北伐大局息息相关。

而在关外曹军大营，张合也在灯下沉思。强攻损失太大，奇袭已然失败。面对霍峻这样善守的名将和如此险峻的关隘，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如今，破关的希望，似乎更多地寄托在了五丈原主战场，曹真大将军能否尽快击溃刘封主力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