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2/2)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山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期的剧痛并未到来。
他猛地睁眼,只见那恐怖的钻头,在离他面门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陈浩南的整个身躯都在剧烈颤抖,他的左眼死死盯着山鸡,里面充满了哀求、决绝,以及最后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做…野…啊…山…鸡…!”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咆哮,声音震得整个会展中心都在摇晃。
与此同时,或许是剧烈的能量冲突扭曲了时空,或许是“锈蚀之主”的领域出现了片刻的波动——会展中心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玻璃幕墙上,反射的景象突然变了。
不再是硝烟弥漫、钢铁林立的恐怖香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秩序井然的正常香港。霓虹灯闪烁着熟悉的广告牌,双层巴士平稳行驶,行人脸上带着忙碌而平静的表情。维多利亚港的海水平静蔚蓝,天空中没有齿轮状的乌云,也没有盘旋的机械怪鸟。
那个香港,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像一个触不可及的美丽梦境。
**暗示在此刻化为惊雷,在山鸡脑中炸响:他们所在这个充满钢铁与疯狂、痛苦与绝望的世界,或许根本就不是唯一的选择。它可能只是某个更高维存在——外神——在一次漫不经心的“错误实验”中诞生的、微不足道的副产品。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过是实验记录纸上几行可以被随意涂抹的数据。**
这真相,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错误…实验…哈哈…哈哈哈…”山鸡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他看着眼前在痛苦中挣扎、求死的兄弟,看着幕墙上那个平行世界的倒影,巨大的荒谬感和虚无感几乎将他吞噬。
但,正是这极致的荒谬,反而催生了一种极致的清醒。
他不能让浩南继续作为怪物流血,不能让他成为这个错误实验的一部分。解脱,是唯一,也是最后的仁慈。
“浩南哥…”山鸡轻声唤道,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细个就跟住你,你话东,我唔会去西。”
他举起了手中的“数据断流器”,短刀上的符咒依次亮起,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今日,你话要我斩落你个脑壳……”山鸡的声音开始哽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我山鸡…遵命!”
陈浩南的左眼中,闪过一丝解脱,随即被更大的痛苦淹没,那是灵魂与肉体被强行剥离的剧痛。
“吼——!”
邪神的意志在做最后的反扑,钻头再次试图前进。
“再见…我嘅…大佬!”
山鸡咆哮着,义腿猛地蹬地,身体如炮弹般射出,不是躲避,而是直接迎向了那死亡的钻头。在钻头即将触及他胸膛的瞬间,他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短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凝聚了他所有力量、悲伤与决绝的蓝色弧线——
“锃——!”
没有血肉被切割的声音,只有金属被强行熔断、能量核心被引爆的尖锐鸣响。
那颗硕大的、镶嵌着陈浩南面容的机械龙头,与扭曲的龙身分离,沉重的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熔岩般的右眼瞬间熄灭,化为两颗黯淡的、普通的石头。
而那只饱含痛苦与哀求的左眼,在最后一刻,竟缓缓地、安详地闭合了。一滴浑浊的液体,终于挣脱了钢铁的束缚,顺着金属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庞大的龙躯失去了所有动力,如同真正死去的巨蛇,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埃。那些挥舞的触手也软垂下来,不再动弹。
一切都结束了。
山鸡瘫倒在地,短刀从脱力的手中滑落。他怔怔地看着那颗滚落在不远处的头颅,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巨大的空虚和悲伤将他彻底淹没。他赢了,但他失去了所有。
就在这时,一样小小的物事,从陈浩南断裂的脖颈处,随着残余机油的流淌,滚到了山鸡的手边。
那是一枚戒指。
铜锣湾杠把子的戒指。曾经象征着权力、荣耀和兄弟情义的信物。
它沾满了污秽的机油,但本身的材质仍在晦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光。
山鸡颤抖着,将它拾起。
戒指内圈,原本应该刻着名字缩写或帮会印记的地方,此刻,在义眼的放大下,清晰地显现出一行细微、扭曲、绝非人类工艺所能刻蚀的文字——
adeRlyeh。
(拉莱耶制造)
看着这行字,山鸡没有再流泪,也没有再嘶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坐在废墟之中,坐在兄弟的头颅旁,坐在两个世界交错的倒影下,发出了无声的、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笑声。
这,就是他们的江湖。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印着邪神商标的笑话。
湾仔之龙,最终没有飞升九天,而是在无尽的痛苦与背叛中,重生为虫,然后,被碾碎在这名为现实的、冰冷的生产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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