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长公主龙曦月(2/2)
最终,帝王做出了决定。在御书房召见了悲痛欲绝的老镇南王,言辞恳切,充满了“感同身受”的悲痛。然后,他抛出了冰冷的旨意:“爱卿为国操劳一生,痛失爱孙,朕心甚痛。然,圣旨昭昭,曦月与啸云之姻缘乃天家与王府之盟约,岂因人事代谢而废?朕意已决,婚礼照常举行!曦月生是龙家的人,死是龙家的鬼!她将作为啸云之妻,入镇南王府宗祠!以慰爱卿之心,亦彰我皇家信义!”
老镇南王浑浊的老眼看向帝王,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悲痛、愤怒、一丝了然,还有深深的疲惫。他明白了,孙子死了,但这桩政治婚姻的价值还在。皇帝要的,是用他女儿的一生,继续锁住镇南王府的忠诚,安抚南疆军心。他无力地垂下头,嘶哑道:“老臣…谢主隆恩。”
大婚之日,没有新郎。镇南王府别院内,红白交织,诡异而凄凉。
长公主龙曦月,凤冠霞帔,一身正红嫁衣,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她的脸上施着厚厚的脂粉,掩盖了所有的血色与情绪。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没有花轿迎亲,没有拜堂仪式。她被引领到布置成喜堂却又挂着白幡的正厅。厅堂中央,没有活人,只有一块漆黑的灵牌,上面刻着刺眼的金字:“先夫镇南王世孙龙啸云之位”。
司仪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念着千篇一律却在此刻无比讽刺的祝词:“…永结同心…白首偕老…”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在场每一个明白人的心上。
龙曦月在女官的搀扶下,对着那块冰冷的牌位,完成了三拜。每一次俯身,她的脊背都挺得笔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染红了嫁衣的内衬,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屈辱、愤怒、绝望、冰冷…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最终都化为了死寂的麻木。
礼成。她成了名义上的“镇南王世孙妃”,一个未嫁先寡的皇室公主,一个被钉在政治祭坛上的活寡。
帝王“仁慈”地下了另一道旨意:长公主身份尊贵,特许其大部分时间居于帝都长公主府,以尽孝道。但每逢年节、镇南王寿辰、世子忌日等重要日子,她必须亲自前往南疆镇南王府,以世子妃的身份祭拜灵位,主持府务,彰显“夫妻一体”,维系皇室与王府那脆弱而冰冷的纽带。
长公主府的书房,弥漫着浓郁的安神香也驱不散的冰冷。龙曦月一身素雅的常服,但眉眼间的郁结与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死寂,比任何丧服都更能说明她的处境。
她拿起那份给伏羲的请柬,指尖冰凉。邀请的理由冠冕堂皇:“品鉴诗仙新作,共论百味佳酿”。但她的心思,远不止于此。
伏羲,这个横空出世的男人,诗才惊世,洞悉人心,更身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像一道划破帝都沉闷夜空的光,也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能刺破虚伪的帷幕。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龙曦月需要一个变数,一个可能打破她身上这无形枷锁的契机。伏羲的“诗酒风流”背后那份清醒与锐利(《题揽月楼》),让她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可能。邀请他,是一种试探,一种无声的求援,也是一场将自己更深卷入帝国权力旋涡的危险赌局。
“伏羲…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诗仙’,能否看穿这繁华下的腐朽,又能否…在这死局中,点起一丝火星?”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冀。她的活寡生涯,从踏入南疆的那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而邀请伏羲,或许是她为自己命运,投下的第一枚反抗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