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无声的变奏（2/2）

“第一次在幼儿园见到你，是在给那架走音的旧钢琴调弦。你弹错了一个升F和弦，眉头皱了一下，很小声地嘀咕‘又错了’。那一刻，我觉得……比击中靶心十环，还要难一点。”

“后来才知道，你手腕上那道小小的疤，是为了护住一个莽撞的小男孩，被树枝划的……就像我肩上这个弹痕，它们好像……约好了要一起疼。”

“你说喜欢蓝花楹，我就总想绕路从那棵树下走。你说孩子们需要安全感，我就在办公室对着幼儿园的窗子，画了不知道多少张安全布防图……”

“书瑶，你总说，是我在守护你。其实，是你指尖流出的音符，你看向孩子们的眼神，你哪怕在最难的时候也未曾熄灭的温柔……像阳光一样，一点点融化了我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平淡日子，都是我从未奢望过的奇迹。”

视频的画面最终定格。那是山顶餐厅那个微风沉醉的黄昏。

照片里，温书瑶笑靥如花，长发被风吹起几缕，温柔地拂过陆昭线条刚毅的侧脸。陆昭站得笔直，微微侧头看着她，眼神里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专注和柔和，背景是漫天绚烂的晚霞和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这张照片，此刻被放大在幕布上，仿佛将那个瞬间的温暖与悸动永恒地凝固了下来。

温书瑶站在台下，仿佛被那束追光和幕布上的影像定住了身形。最初的懵然和困惑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被汹涌而来的理解和巨大的感动淹没。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前几天他为何总是行色匆匆，明白了那晚在他办公室听到的、不成调的笨拙琴声，明白了此刻他坐在钢琴前那份近乎悲壮的专注是为了什么。

原来他所有的反常，所有沉默背后的努力，都是为了此刻，为了在这个承载着他们最初相遇和无数交集的地方，笨拙地、倾其所有地向她袒露心迹！

泪水毫无征兆地冲破了眼眶的堤坝，汹涌而下，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望着台上那个被光圈笼罩的男人，望着幕布上那张定格在晚风中的山顶合照。

温父温母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眼中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看着女儿脸上那混合着心疼与幸福的泪水，心中百感交集，只剩下无声的祝福——女儿的眼光，从未错过。

陆昭的指尖终于落下了第一个音符。是《茉莉花》。没有原曲的华丽繁复，是他托人改编过的、更为简约深情的版本。

琴声流淌出来，带着生涩，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导致的微微颤抖，甚至在某处转音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无人察觉的失误。然而，正是这份生涩、这份因为珍重而无法掩饰的笨拙，却比任何完美的演奏都更撼动人心。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承载着他沉甸甸的心意，笨拙而固执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弹得全神贯注，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追光下清晰可见。他不再看琴键，目光穿过琴身，穿过台下朦胧的光影，只牢牢锁住那个泪流满面、正用手捂住嘴无声啜泣的身影。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和她，以及这架连接着彼此心跳的钢琴。

台下，林汐妍早已泪眼婆娑，紧紧抓着肖时宇的胳膊，激动得说不出话。肖时宇揽着她的肩，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目光中是纯粹的兄弟间的支持。

唐果更是忘了直播，手机镜头歪斜地对着舞台，自己则捂着嘴，眼泪汪汪地靠在潘叙白身侧。潘叙白虽依旧站得笔直，镜片后的目光却柔和得不可思议，一只手悄悄在身侧握住了唐果微微颤抖的手。

幼儿园的老师们区域更是感慨万千，议论声虽低，却清晰可闻：

“天呐……陆总监这也太用心了吧！”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捂着心口，满眼都是羡慕的星星，“平时看他冷冰冰的，没想到浪漫起来真要人命！这视频做的……比偶像剧还戳心！”

“可不是嘛！”旁边另一位稍年长的老师连连点头，语气带着过来人的笃定，“这种男人，看着话少，可心思细着呢！从那些小细节就看出来了，修钢琴、送伞、记得她喜欢蓝花楹……都是实打实的好！书瑶这回是真找对人了！”

“是啊是啊，”另一位老师接话道，语气里满是认同，“这年头，肯花心思、能记住你点点滴滴的男人，比金子还稀罕！陆总监看着硬邦邦的，可这份心意，这份默默记挂的劲儿，真是难得！书瑶有福气！”

“最难得的是那份踏实劲儿，”一位资历最深的老师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地对旁边的年轻老师说，“你看他视频里说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平淡日子，都是我从未奢望过的奇迹’。过日子啊，要的就是这份懂得珍惜平淡的心。书瑶这孩子温柔坚韧，陆总监沉稳可靠，两个人都是能踏实过日子的好孩子，般配！”

温书瑶听着身边同事们毫不掩饰的羡慕和真诚的祝福，泪水更加汹涌。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台上那个为她弹奏着生涩情歌的男人，看着幕布上那张定格在幸福瞬间的山顶照片，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暖意和巨大的安全感填满。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轻轻消散，余韵悠长。掌声如同酝酿已久的惊雷，瞬间在操场上空炸响，热烈得仿佛要掀翻这夏夜的星空。

陆昭放在琴键上的手微微一顿，终于缓缓收回，搁在膝盖上。他没有起身鞠躬，也没有看向沸腾的观众席。他依旧坐在琴凳上，微微垂着头，胸膛起伏着，仿佛在平息那场只属于他内心的风暴，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更重要的力量。

舞台的灯光依旧聚焦在他身上，那束光柱里，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他沉稳的呼吸和台下温书瑶压抑的啜泣声。

几秒钟的沉默，在热烈的掌声背景音下，显得格外漫长而充满张力。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预感到某种更为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林汐妍和唐果互相抓着对方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温书瑶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她看着台上那个静坐的身影，一个模糊而大胆的猜测，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