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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张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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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来到楚国凡境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家庭温情——

没有修士间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没有天道宫的阴狠毒辣、步步紧逼,更没有何家纨绔的嚣张跋扈、肆意践踏,只有最朴素的关心、最日常的絮语,和最踏实的人间烟火气,像一张柔软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胸口的剧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减轻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锐痛,反倒像被温水慢慢浸润,变得缓和。

手腕的钻心疼痛也好像被这满室的暖意裹住,那些尖锐的痛感一点点消散,化作淡淡的酸胀,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望着墙上晃动的影子,听着灶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还有阿虎清脆的笑声,眼眶莫名有些发潮,像是久旱的土地遇上零星雨露,酸涩里裹着难以言说的柔软。

原来在这陌生的凡境,在这看似绝境的境地,也能找到这样让人安心的角落;

原来除了与本尊、其他分身之间的羁绊,除了青溪镇居民那份淳朴的善意,还有这样简单的、不加修饰的温情,能像一束微光,穿透浓重的黑暗,让他在浑身是伤、濒临绝望时,重新清晰地感受到“活着”的重量与希望——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修为,只是为了这份烟火气里的安稳,为了这份不期而遇的温暖,也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张旭端着粗陶木碗走过来,碗里盛着刚捣好的草药——

深绿色的止血草被碾得烂软,渗出黏糊糊的汁液,裹着细碎的草渣;

浅白色的蒲公英混在其中,细小的绒毛沾在碗壁上,散出淡淡的苦香,带着山野特有的清冽。

他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先从妇人手里接过一块温布,指尖捏着布角,再次仔细擦拭陆云许肩颈处的血污。

布角轻轻蹭过伤口边缘,连凝结的血痂都被他蘸着温水慢慢软化,只敢用指腹轻轻拂去,半点不敢硬抠,生怕扯动底下刚长出来的新肉。

“后生,忍忍,这草药刚捣好,劲儿足,上药可能有点疼。”

他说话时眼睛没离开伤口,手指捏起一点草药,先在自己手腕内侧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才小心翼翼敷在陆云许狰狞的鞭伤上。

草药刚触到皮肤,一股清凉中裹着尖锐的刺痛瞬间窜上来,陆云许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张旭立刻放缓动作,指尖轻轻按压草药,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一边按一边低声安抚:

“慢点儿渗,别慌,这止血草最管用,明天就能结痂。”

他的手指粗糙,布满了打猎时留下的划痕和厚厚的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握弓,显得格外突出,可落在伤口上的动作,却比绣娘穿针引线还要细致。

敷到胸口的灵力掌印淤青时,他特意绕开肋骨的位置,只在淤青边缘轻轻打圈揉按,帮助草药慢慢吸收。

“你这伤不像山里野兽咬的,倒像是被灵力伤的——鞭伤带着灵光的灼痕,胸口的印子是灵力掌的痕迹。”

他忽然开口,语气很肯定。

“我早年去玉泉山采药,见过修士打架,跟这一模一样。”

这话一出,陆云许猛地睁开眼,瞳孔微微收缩,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山野猎户,竟能一眼看穿他的伤是灵力所致,甚至隐约察觉到他丹田的异常。

他下意识动了动右手,想摸向丹田的位置,却被张旭轻轻按住手腕:

“别动,刚敷好药,蹭掉了就白弄了。”

张旭见他满眼惊讶,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继续用粗布绷带小心缠绕伤口,绷带的松紧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勒得疼,又能牢牢固定草药。

“别紧张,我没恶意。”

他一边缠一边说:

“玉泉山后有片药田,我每年春秋都去那儿采药,见过不少去灵泉祈福的修士——有穿锦衣的,有披道袍的,打架时会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跟你身上这伤的气息一样。只是你不一样,他们身上的光都亮得很,你身上……像是蒙了层灰,没了灵力,是虎落平阳了吧?”

他说得直白,没有丝毫嘲讽,反而带着点理解的温和。

陆云许看着他专注包扎的侧脸,灶火的光映在他脸上,把眼角的细纹都染得暖融融的,心中的惊讶渐渐褪去,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信任。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多谢……多谢大哥相救,我确实……是修士,只是现在丹田被封,没了灵力,想去玉泉山找灵泉,看看能不能恢复‘力气’。”

“这就对了。”

张旭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打了个结实又不勒人的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意味。

“玉泉山的灵泉可不是凡水,去年我见过一个修士,跟你一样蔫蔫的,喝了灵泉水,隔天就能御剑飞了。不过那泉眼在玉泉寺后面,得跟寺里的和尚打个招呼才能用,他们都心善,不会拦着。”

这时,妇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麦粥走进来,粥熬得软烂,表面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花,里面还卧了个荷包蛋,香气扑鼻。

“当家的,粥好了,让后生先喝点垫垫肚子,伤口好得快。”

阿虎跟在后面,小手里捧着个烤得金黄的红薯,一路小跑凑到床边,把红薯递到陆云许面前,仰着小脸说:

“叔叔,吃红薯,甜!”

张旭接过粥碗,低头吹了吹热气,确认不烫了才递到陆云许手边:

“先趁热喝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等陆云许接过粥碗,他又补充道:

“你在我家安心休息一夜,我明天正好要去玉泉山那边的山林打猎——最近那边有野猪群,正好顺路带你过去,省得你一个人走岔路。山里晚上还有狼,不安全。”

陆云许握着温热的粥碗,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底。

看着张旭憨厚的笑脸,看着阿虎举着红薯、满是期待的小手,看着妇人温柔的眼神,一股暖流在胸腔里缓缓涌动。

他之前以为,在这异境只能独自挣扎,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群善良的人——

粗中有细的猎户,温柔体贴的妇人,天真可爱的孩子,还有青溪镇居民的善意。

这些像一束束光,照亮了他在陌生凡境的崎岖路。

他低头喝了一口粥,软糯的米粒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意,连伤口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很快,妇人又端着一碗汤从灶边走来,粗瓷碗的边缘还沾着几滴清亮的汤汁,热气裹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汤里浮着几片翠绿的马齿苋,是清晨刚从屋后菜畦摘的,还带着露水的鲜气;

几块深褐色的兽肉沉在碗底,是去年冬天晒的野猪肉,炖得软烂,一看就知道一抿就能化在嘴里;

最顶上卧着个荷包蛋,蛋黄微微溏心,筷子轻轻一戳,金黄的蛋液就流了出来,在汤里晕开一圈油花。

“后生,快趁热喝,这野猪肉补身子,伤口好得快。”

她把碗递到陆云许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滚烫的碗沿,又慌忙缩回手,笑着用围裙擦了擦:

“刚从灶上端下来,别烫着。”

旁边的阿虎踮着脚,小手里捧着个圆滚滚的麦饼,饼皮金黄酥脆,上面撒着几粒白芝麻,还冒着热气。

他把麦饼往陆云许手边送,小脸蛋红扑扑的,声音脆生生的:

“叔叔,吃这个!娘昨天晚上特意多做的,放了芝麻,可香了!”

麦饼的热气拂过手背,带着甜甜的麦香,暖得人心里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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