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妒忌(1/2)
校场的尘土被正午的阳光烤得发烫,踩上去能透过粗布靴底传来灼意,混着汗水的咸涩,漫在空气里,透着股焦躁的热。
刘青远站在原地,双手攥得指节发白,玄甲的冷硬硌得掌心发疼,目光像淬了火的针,死死钉在陆云许调整阵型的背影上——
那背影挺拔沉稳,明明只是个新兵,却像天生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
方才小队练“三才阵”,陆云许不过站在一旁扫了两眼,便抬手指向西侧:
“这里是防守缺口,队员站位偏了半尺,若遇敌袭,敌人定会从这里突破,直接打乱‘人位’的核心。”
话刚落,他便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搭在那队员的肩甲上,微微一推,动作轻缓却精准,刚好将人推到合适位置。
“这样,天、地、人三位才算闭环,攻防皆能呼应。”
刘青远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得发慌,下意识上前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滚出老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语气带着刻意的蛮横,像在强行压过心头的失衡:
“不过是练阵,哪来那么多讲究?真遇到敌人,拼的是蛮力和血性,不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陆云许没反驳,只是抬眼扫了眼天色,日头正盛,光影斜斜切在校场上,他语气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听不出半分波澜:
“离巡逻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多练几遍,熟悉了站位和呼应,真到了关键时刻,总比手忙脚乱强。”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指导队员,指尖划过一名新兵的戈杆,纠正他握戈的角度,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刘青远。
这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像一把火,狠狠浇在刘青远心头的妒火上,瞬间烧得更旺。
他僵在原地,看着队员们渐渐围向陆云许,连之前总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曲祎辰,都低着头,悄悄挪到陆云许身边,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陆、陆尘,握戈的手要再紧点吗?我总觉得挥出去没力气……”
陆云许侧过身,目光落在他攥戈的手上,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虎口:
“不用太用力,掌心留缝,借腰腹的力道带动手臂,反而更稳。你试试,慢些挥。”
他语气温和,没有半分不耐。
曲祎辰依言照做,戈杆挥出的弧度果然稳了些,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头微微抬起,似乎想说什么,又慌忙低下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躲开,反而留在原地,认真看着陆云许指导其他人。
刘青远看着这一幕,胸口的郁气几乎要溢出来。
他是“青字伍”的队长,是立过战功的老兵,可现在,队员们却围着一个新来的新兵问东问西,连最怯懦的曲祎辰都愿意靠近他,偏偏对自己这个队长视而不见。
那份被架空的失落,混着翻涌的妒火,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攥紧手里的长戈,戈尖狠狠戳进地里,溅起细小的尘土,却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陆云许渐渐取代自己,成为小队里隐形的核心,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他却无力阻止。
风掠过校场,带着灼人的热气,吹得人烦躁不已。
刘青远盯着那圈围在陆云许身边的身影,眼底的怒意渐渐沉了下去,变成了更深的不甘与阴翳——
他绝不会让陆尘就这样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更不会让林宣眼里,永远只看得见这个外来者。
夜间巡逻的队伍穿行在林间小道,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织就斑驳的暗影,像撒了把碎银,又像藏着无数隐秘的眼睛。
陆云许突然停下脚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尖轻轻指向路边的草丛,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里面有蛇,离远点,别惊了它。”
话音刚落,一条青蛇猛地从草丛里窜出,鳞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青色的闪电,飞快地钻进树林深处,消失不见。
队员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曲祎辰更是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陆云许身边靠了靠,像找到了临时的避风港。
刘青远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酸意像潮水般涌上来,他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刻意放大了声音:
“不过是碰巧看到,真以为自己眼尖?这林子里蛇虫多了去了,下次未必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陆云许依旧没接话,仿佛没听见他的嘲讽,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晒干的草药碎末,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分给每人一小撮,指尖递到刘青远面前时,语气平静:
“这是驱虫的,随身带着,蛇虫会自行避开,巡逻时能安心些。”
刘青远别过脸,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刻意的倔强:
“我不用,老子军户出身,在山里摸爬滚打惯了,这点蛇虫还吓不到我。”
话虽如此,走了没几步,林间的蚊子便循着气息围了上来,叮得他胳膊上起了好几个红包,痒得他忍不住伸手去挠,却硬是撑着不肯回头要草药,只把牙咬得咯咯响。
晚饭时,伙房煮的粗粮粥冒着热气,却依旧难掩粗糙的口感。
陆云许盛了半碗,刚要找地方坐下,就被刘青远拦了下来,他双手抱胸,眼神带着审视,语气不善:
“怎么只盛半碗?是觉得军营的粥配不上你,等着谁私下给你送麦饼、送热汤?”
周围吃饭的新兵都停下了筷子,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聚过来,像一道道探照灯,落在两人身上。
陆云许低头看了眼碗里的粥,米粒稀疏,清汤寡水,他语气依旧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练刀,吃太多容易撑着,影响挥刀的速度和力道,半饱刚好。”
说完,他便径直走到曲祎辰对面坐下,曲祎辰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着粥,碗里的粥几乎没动。
陆云许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碗里的粥拨了小半碗过去,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麦饼,递到他面前:
“早上跟伙房换的,加了芝麻,你拿着,中午看你没怎么吃,垫垫肚子。”
曲祎辰愣了愣,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摆手,声音细若蚊蚋:
“不、不用,我……我够了,真的……”
可陆云许已经把粥和麦饼都推到了他面前,眼神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他攥着麦饼,油纸的温热透过指尖传过来,像一股暖流,淌过心底的寒冰,他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是他进营以来,第一次主动跟人开口道谢。
刘青远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他从未见过曲祎辰对谁这样放松,更没见过除了林月萱之外,还有人愿意对这个怯懦的小子这般温和。
那份被忽略、被取代的失落,混着翻涌的妒火,在他胸腔里炸开,烧得他理智都快模糊了。
夜里,营房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杂乱的催眠曲,刘青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下的粗布军毯被他蹭得皱成一团。
他侧着身,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陆云许的铺位,月光透过营房顶部的破洞洒在陆云许身上,勾勒出他沉稳的轮廓。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连翻身都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像极了他平日里那般不疾不徐、胸有成竹的模样。
刘青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发麻,却丝毫感觉不到。
他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
这小子到底哪里比我好?
他出身军户世家,祖父、父亲都是护国军的老兵,战死在沙场,他十五岁就子承父业进了营,摸爬滚打三年,靠着手下的战功才当上伍长;
论资历、论对军营的熟悉度,比陆云许这个刚入营没多久的新兵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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