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再遇任意飞(2/2)
林卫国显然是冲着林月萱来的,却正好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
林月萱走到他身边,轻轻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庆幸,低声解释道:
“林将军是我远房叔叔。我因为怕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没跟别人说,连你也没提。”
校场角落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散落的长刀,无声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军营中的危险,从来不止来自凶险的任务和暗处的阴谋,更来自人心深处的怨恨与贪婪,稍不留意,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躲在不远处营房柱子后的曲祎辰,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连林卫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没落下。
他看着陆云许即使受伤,也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看着林卫国这样的铁血将领都特意为陆云许撑腰;
看着不可一世的任意飞倒在血泊中,彻底没了气息。眼底的阴暗又深了几分,像泼开的墨汁,再也无法褪去。
他既害怕陆云许身边有林卫国这样的靠山,以后更难撼动;
又更加怨恨陆云许的“好运”——
为什么危险总能被他轻易化解,为什么总有人愿意帮他?
而自己,永远只能躲在暗处,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看着陆云许一次次化险为夷,一次次被人关照。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能有人帮你……”
曲祎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指尖发麻,却浑然不觉。
心里的嫉妒像疯长的野草,彻底淹没了最后一点理智,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他悄悄转身离开,背影在灯笼的光线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戾——
他心中那股想把陆云许拖入深渊的念头,越发强烈而疯狂。
……
李三石的营房里,劣质熏香的甜腻味混着灵石的冷冽气息缠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弥漫,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黏腻感。
案几上的账册堆得像座小山,纸页边缘卷翘,最上面那本还沾着未干的墨迹,“旧甲”“劣石”的涂改痕迹在灯光下隐约可见,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反复篡改后的痕迹——
李三石刚算完克扣军需的黑账,指尖还残留着墨油的乌亮光泽,蹭在锦缎袖口上,留下几道不起眼的印子。
刘青远站在帐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长刀的刀柄,刀刃上的锈迹硌得指尖发疼,像细小的针在扎,正如此刻他忐忑不安的心。
他抬眼瞥了眼端坐的李三石,目光飞快掠过对方把玩灵石的手,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得发颤的弦:
“李官,陆尘这次平了西山林场兽潮,立了大功,营里的士兵现在都服他,连林卫国将军都公开护着他……我们之前想除他的计划,怕是难成了。”
李三石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手里把玩着一枚莹白的标准灵石,指腹在光滑的石面上反复摩挲,泛着温润的光。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里满是倨傲,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个刚入营的新兵蛋子,立点破功就飘了?真以为有林卫国撑腰,就能在营里横着走?”
他顿了顿,手腕一转,灵石在掌心滚了个圈,转头看向靠在帐壁上的叶根。
“叶根,你怎么看?”
叶根抱臂靠在帐壁上,双臂肌肉虬结,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扯出狰狞的弧度,像条爬在脸上的蜈蚣。
他冷笑一声,声音粗哑得像砂纸摩擦:
“陆尘能成事,全靠林宣在背后帮衬——帮他查布防图、引开守卫,上次潜入统领营帐拿麒麟袍,也少不了‘他’的谋划。要是没了这个‘智囊’,他就是个没了爪牙的老虎,再想翻起浪来,难如登天!”
“军法官说得太对了!”
于博立刻凑上前,腰弯得像棵被压垮的草,几乎要贴到地面,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褶。
“林宣跟陆尘走得近,好几次都帮他解围,上次军需库栽赃,若不是‘他’帮陆云许打掩护,引开了叶法官的注意力,陆尘早被拿下了!只要把林宣调走,陆尘没了眼线和出谋划策的人,咱们再对付他,就是手到擒来!”
刘青远的心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凉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林月萱。
自从第一次见林月萱,他就忍不住心生倾慕。
哪怕知道她更亲近陆云许,也从没想过要伤害她,甚至私下里还想着,要是能和她并肩作战,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带着急切的辩解,连语气都乱了:
“可、可林宣只是个普通新兵,没犯过任何错,突然调走……会不会太明显了?营里的士兵要是追问起来,不好解释。”
李三石终于抬起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刺向刘青远,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
“明显?本官调派士兵支援前线,是天经地义的军务,谁敢追问?”
他手指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一下下敲在人心上,带着窒息的压迫感。
“你要是觉得不妥,那也行——正好西北边境缺人,不如换你去西北支援?”
刘青远瞬间噤声,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当然知道西北的情况:
近日西北边境爆发兽潮,妖兽比西山林场的凶十倍,性情更烈,獠牙能轻易撕碎玄铁铠甲。
三日前派去的小队,回来时只剩一个断了腿的老兵,浑身是伤,说那地方“九死一生”都算轻的。
他只是个小小的小队队长,根本对抗不了李三石的权势,要是敢反驳,别说保不住林月萱,自己恐怕也要被扔进西北的兽潮里,连尸骨都找不到。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指尖发麻,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心里反复挣扎:
“不能让她去,太危险了”
“我斗不过李三石,只会引火烧身”
“我会被牵连,死无葬身之地”
……
最终,恐惧还是压过了那点微弱的保护欲,像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垮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我没意见。全听李官安排。”
李三石满意地笑了,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将手里的灵石扔给于博。
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莹白的弧线,带着细碎的灵力波动:
“去拟军令,就说西北兽潮告急,调林卫国将军领兵支援——他不是护着林宣吗?正好让他带着人一起去;再让林宣随行,负责记录军情、绘制布防图。”
他顿了顿,笑容越发阴狠。
“她不是懂布防、会写字吗?到了西北,有的是‘用武之地’。”
于博慌忙伸出双手接住灵石,冰凉的触感让他喜笑颜开,连忙点头哈腰,语气谄媚到了极点:
“是!属下这就去办,保证把军令拟得滴水不漏,没人能挑出半点错处!”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揣好灵石,脚步轻快地走出营房,生怕晚了一步就得不到李三石的欢心。
叶根看着刘青远苍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带着刻意的调侃,像在看戏:
“刘队,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宣不过是个小兵卒子,犯不着为了‘他’误了自己的前程——你要是听话,以后李官少不了你的好处,灵石、军功,要什么没有?”
刘青远没应声,只是死死盯着帐外的夜色——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灯笼的光都穿不透,沉沉地压在营地上。
他心里像被压了块沉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他终究还是没敢站出来保护林月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派去凶险的西北,成了对付陆云许的棋子。
而他自己,也成了帮凶,亲手把倾慕之人推向了危险的深渊。
营房内的熏香还在燃烧,烟丝袅袅上升,账册上的墨迹渐渐干透,变得乌黑发亮。
可这场针对林月萱的阴谋,却像帐外的夜色一样,越来越浓,越来越沉,即将笼罩整个护国军军营,将所有人都卷入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