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铁窗、芯片与燃烧的密码（1/2）
拘留所的空气凝固得像块劣质肥皂。消毒水、汗臭、劣质烟草和一种名为“绝望”的陈年霉菌混合发酵，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惨白的光线在刷着劣质绿漆的墙壁上流淌，将铁栅栏的阴影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囚禁灵魂的牢笼。
帝壹靠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硬板床铺上。一身浆洗得发硬、印着“市看”字样的灰蓝色囚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摩擦着皮肤，带来粗糙的刺痛感。手腕和脚踝上冰冷沉重的镣铐早已卸下，但无形的枷锁却勒得更紧。左眼依旧紧闭，那道暗红的血痂如同干涸的伤口，时刻提醒着剧痛的存在。幽蓝色的数据流视野彻底沉寂了，仿佛随着天秤之眼的能量耗尽而一同熄灭，只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撕裂般的痛楚。
眼皮下，那个冰冷的Nano-Spyder监控器，如同蛰伏的毒虫，微弱但持续的信号脉冲，如同冰冷的指尖，一下下敲打着他的神经末梢。洛璃。Θ-7。忒弥斯之眼。她们一定在看着。看着这头被拔去爪牙、关进笼子的困兽。欣赏他如何在绝望中挣扎、腐烂。
“9527！放风时间到了！动作快点！”一个粗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呵斥在门外响起。铁门上的小窗被粗暴地拉开，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眼神浑浊的胖脸——看守老张。
帝壹缓缓睁开右眼。视野适应着昏暗的光线。他没有动，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老张那张写满不耐烦和底层狱卒特有麻木的脸。他的视线没有停留，仿佛对方只是空气。这种无视，比任何挑衅都更让老张感到一种被冒犯的烦躁。
“妈的，聋了？装什么死狗！”老张骂骂咧咧地掏出钥匙，哗啦啦地捅开门锁，铁门被粗暴地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滚出来！别磨蹭！”
帝壹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带着镣铐束缚过后的滞涩感。他低着头，顺从地走出囚室，跟随着老张和其他几个同样眼神麻木的犯人，穿过一条狭长、光线更加昏暗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单调而压抑。
放风区是一个被高墙电网围起来的、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地院子。头顶是四四方方、被切割成块的灰白天空。空气比囚室里稍好一些，但依旧带着一股阴冷的铁锈味和尘土气。稀稀拉拉几个犯人像幽灵般在角落里踱步，或者靠着冰冷的墙壁晒太阳，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帝壹找了个靠近角落、阳光勉强能照到的位置，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他微微蜷缩着身体，双手看似随意地交叠放在小腹上，正好覆盖在左胸的位置——囚服左胸口袋的内衬，那颗藏着U盘芯片的灰色纽扣，正隔着粗糙的布料，紧贴着他的皮肤。
冰凉的触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老张叉着腰，像监工一样在院子中央踱步，目光时不时扫过角落里的帝壹，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小子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话。跟那些进来就哭爹喊娘或者一脸横肉的新犯完全不同。尤其是那只紧闭流血的眼睛…总让人觉得有点邪门。
“喂！9527！”老张似乎想打破这让他不舒服的安静，走到帝壹面前，用沾着油污的皮鞋尖踢了踢帝壹脚边的水泥地，“听说你很能折腾？在仲裁委门口带着一帮泥腿子闹翻天？还他妈把郑国栋那老东西吓晕了？挺有本事啊？”
帝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仿佛老张的挑衅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那片黑暗的左眼深处，沉入了紧贴着心脏的那颗冰冷纽扣。
他需要力量。需要重新点燃天秤之眼。需要破解那颗芯片！否则，一切都是徒劳！他会被困死在这里，U盘的秘密将永远不见天日，王德发和宏远依旧逍遥法外，陈伯他们的血汗钱…将彻底化为泡影！
**「天秤之眼：能量核心：枯竭（0.7%）」**
**「外部情绪能量源：无（范围：50米）」**
**「唯一可汲取源：自身负面情绪（绝望\/愤怒\/恐惧）-纯度：高（警告：高风险污染）」**
冰冷的提示在意识深处闪过。绝望？愤怒？恐惧？帝壹的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但汲取自身？就像饮鸩止渴！之前群体暴击后的精神污染反噬，那种被怨灵撕扯的痛苦，他记忆犹新！
可…还有选择吗？
帝壹缓缓闭上右眼。将意识沉入那片纯粹的黑暗。左眼的剧痛如同永恒的背景音。他开始主动地、如同挖掘矿脉般，在记忆的废墟里翻找、聚拢那些最黑暗、最沉重的碎片——
王德发办公室里那条刺眼的荧光紫底裤，和那串猩红的“8,730,000.00”；
洛璃那双冰灰色、毫无感情的眼睛；
派出所门口老李头嘴角的淤青和工人们的绝望；
仲裁庭门口冰冷的手铐；
秦岳检察官那如同铡刀般的“批准逮捕”；
囚车里，洛璃在街角阴影中投来的、冰冷的嘲弄目光…
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匕首，一次次刺穿着帝壹的神经！一股冰冷而粘稠的、混合着极致愤怒、屈辱和绝望的黑暗情绪，如同苏醒的毒龙，在他胸腔里疯狂地翻涌、咆哮！左眼深处那沉寂的黑暗，仿佛受到了这黑暗情绪的滋养，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灰烬复燃般的悸动！
**「负面情绪汲取：强度：中…上升…高…」**
**「污染指数：上升…临界…」**
**「天秤之眼：能量核心激活：1%…2%…」**
嗡！
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灼热感，如同微弱的火星，在左眼深处重新点燃！剧痛瞬间加剧！视野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被一层极其黯淡、如同信号不良般的幽蓝色噪点所覆盖！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着扭曲的雪花！
不够！远远不够！
这点能量，连维持最低限度的视野都勉强，更别说破解芯片！
帝壹咬紧牙关，牙龈再次渗出血腥味！他强迫自己更深地沉入那绝望的深渊！挖掘更深沉的黑暗！
拘留所冰冷的墙壁…高墙上的电网…老张那令人作呕的嘴脸…隔壁囚室深夜压抑的啜泣…还有…还有那颗紧贴着心脏、藏着最后希望却也可能带来毁灭的冰冷芯片！
**「污染指数：突破临界！」**
**「警告：精神污染反噬风险：极高！」**
嗡——！
左眼深处那微弱的火星猛地爆燃！一股狂暴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暗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野马，瞬间冲垮了帝壹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视野被强行撕裂！
不再是幽蓝的噪点！
而是无数扭曲、破碎、燃烧的画面碎片！
他看到陈伯枯瘦的手在腐烂，化作白骨！
他看到老李头嘴角的淤青在滴血，血滴落地化作燃烧的、写着“帝壹害我”的纸片！
他看到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手中握着的不是法槌，而是王德发那颗还在狞笑的心脏！
他看到洛璃那双冰灰色的眼睛，在血色的天空上睁开，冷漠地宣告：“污染源清除完毕”…
幻觉！真实到令人崩溃的幻觉！巨大的负罪感、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和无数怨毒的诅咒，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蛆虫，疯狂啃噬着他的意识和灵魂！他感觉自己正被拖向无底的深渊，被自己亲手挖掘出的黑暗彻底吞噬！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帝壹喉咙里挤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水泥地面，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指尖！
“操！这小子发什么疯？！”不远处，正在晒太阳的犯人和踱步的老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老张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地走过来，“9527！你他妈鬼叫什么？！皮痒了是不是？！”
帝壹根本听不到老张的呵斥！他蜷缩在墙角，身体因为剧烈的精神痛苦而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滚落，瞬间浸透了囚服！那恐怖的幻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
**「净化程序强制启动！」**
**「冗余能量转化：视觉神经强化（临时）-聚焦：纽扣！」**
就在帝壹的意识即将被那黑暗洪流彻底淹没的瞬间，左眼深处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意志再次降临！如同极地的寒风，瞬间冻结了那些扭曲的幻觉！那股狂暴的黑暗能量被强行压缩、提纯！一丝冰冷而精纯的能量流，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灌注他几乎崩溃的视觉神经！视野被强行拉扯、聚焦！目标——左胸囚服口袋内侧，那颗灰色的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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