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管网、摇篮与燃烧的灰烬（1/2）

冰冷。

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淤泥和化学制剂腐败气息的冰冷，如同无数滑腻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帝壹的全身，钻进他的口鼻，扼住他的喉咙！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将他从坠落的晕眩中激醒！

“呃…咳咳咳！”他猛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污水夹杂着腥臭的污泥灌入口腔，带来窒息般的剧痛！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左眼深处那彻底坏死后的空洞麻木。右眼的视野一片浑浊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的光感，勉强勾勒出上方那个翻腾着浑浊蒸汽的、遥远的方形洞口轮廓。

**「生命体征：极度危险（溺水\/低温\/内伤加剧）。」**

**「污染核心：沉寂（左眼神经坏死确认）。」**

**「视觉功能：左眼-无光感（坏死）；右眼-重度模糊（污水刺激）。」**

**「环境威胁：高（有毒气体\/缺氧\/未知生物）！」**

冰冷的提示如同沉入深海的墓碑。帝壹感觉自己沉在冰冷的淤泥里，污水淹没到胸口。刺鼻的硫化氢和甲烷气味灼烧着气管。他本能地蹬踏，试图浮起，但脚下是滑腻松软的淤泥，无处着力。

“洛…璃…”他嘶哑地呼喊，声音在狭窄、充满回音的地下空间里显得微弱不堪。

哗啦！

右前方浑浊的水面猛地破开！一个身影挣扎着站起！是洛璃！她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冰灰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滴落着污浊的水珠。冰灰色的瞳孔在极度昏暗的光线下收缩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的状态同样糟糕，骨折的左臂被污水浸泡，固定带松散，脸色惨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她的右手，依旧如同本能般在污水中摸索着。

“硬盘…不见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惊惶，冰冷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硬盘！最后的希望！坠落的冲击中脱手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帝壹吞没。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尽残存的精神意志，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左眼彻底沉寂，但右眼那模糊的视野，在适应了极度的昏暗后，勉强能分辨出一些轮廓。

这是一条废弃的地下电缆沟，宽度仅容两人勉强并行，高度不足两米。拱形的混凝土顶壁布满裂缝和水渍，垂挂着粘稠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废弃线缆和苔藓植物。浑浊的污水没及胸口，冰冷刺骨，水面上漂浮着油污、塑料袋和不知名的腐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败气味和危险的、带着甜腻感的化学气体味道。唯一的光源，来自上方那个遥远的、他们坠落的洞口，但洞口正被灼热的蒸汽和浓烟笼罩，光线极其微弱。

“找…找硬盘…”帝壹喘息着，声音嘶哑，“不能…丢…”

洛璃冰灰色的眼眸扫过帝壹惨白的脸和他那只彻底失明、紧闭的左眼。她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立刻被刺鼻的气味呛得咳嗽），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开始在冰冷浑浊的污水中，如同盲人摸象般，艰难地摸索起来。每一次弯腰摸索都牵动内伤，让她眉头紧锁。

帝壹也强撑着，用还能动的右手在身下的淤泥里摸索。触手是滑腻、冰冷、令人作呕的触感。污水冰冷刺骨，迅速带走体温，失血的眩晕感越来越强。

时间在绝望的摸索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洞口的光线似乎又微弱了几分，蒸汽的翻腾声也渐渐平息。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具有压迫感。黑暗中，似乎传来细微的、如同啮齿类动物啃噬的声音，还有水流滑过石壁的滴答声，在这死寂的管道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亡魂的低语。

**「警告：环境氧气含量持续下降！」**

**「有毒气体浓度：硫化氢-危险阈值！」**

**「失温风险：高！」**

冰冷的提示如同催命符。帝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洛璃的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摸索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体因寒冷和缺氧而微微颤抖。

就在帝壹的意识即将被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的边缘！

嗡！

他那只彻底坏死的左眼深处，那空洞的麻木区域，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不是视觉！不是痛觉！而是一种…类似声呐回波般的“轮廓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通过他坏死的眼球神经，向他反馈着周围环境的…结构信息？

**「污染核心：残余活性（环境低频振动感知）！」**

**「被动模式：激活（替代视觉缺失）！」**

帝壹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摸索，集中全部残存的意识，去捕捉那奇异的“震颤感”。左眼如同一个失效的雷达接收器，在黑暗中接收着来自环境的微弱振动——污水流动的波纹…顶壁水滴落下的涟漪…远处啮齿动物爬行的微弱震动…以及…就在他左前方不远处，污水之下，一个相对规则的、非淤泥质感的物体轮廓！它似乎被卡在了一根断裂的电缆支架和混凝土壁的夹角处！

“左…前方…三米…支架管道里带着回音。

洛璃猛地抬头！冰灰色的瞳孔瞬间锁定帝壹指向的方向！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缺氧的眩晕，踉跄着涉水向前！冰冷浑浊的污水被她趟开。

三米的距离，在齐胸深的污水中如同天堑。洛璃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终于，她摸索到了那根断裂的、锈迹斑斑的电缆支架。她深吸一口气（又被呛得咳嗽），猛地扎入污浊的水中！

时间仿佛凝固。帝壹屏住呼吸，残存的意识死死锁定那个方向，左眼那奇异的“震颤感”变得异常清晰，仿佛能“看到”洛璃在水下摸索的身影。

哗啦！

几秒钟后，洛璃猛地从污水中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沾满污泥，嘴角却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劫后余生的激动！她那只完好的右手中，赫然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金属硬盘！硬盘表面沾满淤泥，但接口处的蓝光，依旧透过污垢，顽强地闪烁着！

“找到了！”洛璃的声音带着水声和喘息，将硬盘高高举起，仿佛黑暗中的火炬！

希望之火再次点燃！帝壹长长地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和恶臭的气息。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动，毫无预兆地沿着管道壁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摇晃！浑浊的污水如同沸腾般翻滚！顶壁的裂缝瞬间扩大，大块的混凝土碎块和粘稠的苔藓如同雨点般砸落！

“塌方？！”帝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不是！”洛璃冰灰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死死盯着震动传来的方向——管道的深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是…大型机械！在地下移动！‘清道夫’…或者…那些被激活的工业单位！它们在掘进！要堵死我们！”

仿佛印证她的判断，管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震动和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闷的引擎轰鸣！几个冰冷的、如同巨眼般的红色光点，穿透了前方深沉的黑暗，如同死神的凝视，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逼近！

**「警告：检测到大型机械掘进单位！」**

**「威胁判定：极高（物理封堵\/致命碾压）！」**

前有堵截，后有塌方（洞口方向，蒸汽虽然减弱，但塌陷的碎石似乎堵塞了部分通道）！污水冰冷，氧气稀薄！剧毒气体弥漫！真正的绝境！

“这边！快！”洛璃的目光如同冰锥，瞬间刺向管道侧壁一个不起眼的、被大量苔藓和线缆遮蔽的、直径约半米的圆形管道口！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或者更小的支线！她指着那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钻进去！”

帝壹顺着她指的方向，右眼模糊地看到那个黑洞洞的、如同怪兽咽喉般的入口。里面一片漆黑，散发着更浓烈的腐败气息，不知通向何处，更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

没有选择！留下是死！钻进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走！”洛璃将硬盘塞进自己破损制服唯一还算完好的内袋，一把抓住帝壹的胳膊，拖着他，踉跄地冲向那个狭窄的管道口！

身后的震动和轰鸣越来越近！红色的光点如同催命的灯笼！浑浊的污水被巨大的力量搅动，形成漩涡！

洛璃率先来到管道口前。她毫不犹豫，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扒开厚重的苔藓和纠缠的线缆，露出黑漆漆的洞口。里面散发出的恶臭几乎令人晕厥。

“进去！”她用力将帝壹推向洞口！

帝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量，如同钻入蛇窟的猎物，手脚并用地爬进那狭窄、冰冷、充满未知恐惧的黑暗管道！管道内壁滑腻冰冷，布满粘稠的苔藓和不明沉积物，每一次爬行都带来剧烈的摩擦疼痛和窒息般的恶臭！

洛璃紧随其后！在她身体完全缩进管道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浑浊的污水和破碎的混凝土块，狠狠灌入狭窄的管道口！帝壹被这股力量狠狠向前推去，重重撞在滑腻的管壁上！剧痛让他几乎昏死！

他挣扎着回头，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只看到管道口瞬间被扭曲、变形的巨大金属钻头堵死！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和引擎轰鸣近在咫尺！污水正顺着缝隙疯狂涌入！

“清道夫”或者那些工业巨兽…追到了！彻底封死了退路！

他们被困在了这条狭窄、黑暗、充满死亡气息的未知管道里！如同掉进了真正的、冰冷的地狱肠道！

帝壹趴在冰冷滑腻的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污水的恶臭、有毒气体的甜腻感、以及管道深处散发出的、更加浓烈的腐败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鸡尾酒，冲击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玻璃渣，左眼那空洞的麻木和右眼的灼痛提醒着他付出的惨痛代价。洛璃就在他身后不远处，黑暗中传来她压抑的咳嗽声和因疼痛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环境威胁：极端（缺氧\/高浓度硫化氢\/未知病原体风险）！」**

**「移动建议：向气流微弱方向（可能氧气稍高）。」**

气流？帝壹残存的意识捕捉到关键信息。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尽全部精神去感知左眼那奇异的“震颤感”。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看”，而是去“感受”周围空气那极其微弱的流动方向。如同在深海感知洋流。

嗡…

那微弱的震颤感再次传来。这一次，反馈的信息更加模糊，但依稀能“感觉”到，空气正极其缓慢地、从管道的深处…向着他们刚刚爬进来的方向流动？不…不对！流动的源头似乎在…更深的前方？一个极其微弱的“抽吸感”？

“往前…有气流…”帝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指向管道深处那无边的黑暗，“源头…在前面…”

黑暗中，洛璃冰灰色的眼眸似乎闪烁了一下。她没有质疑，只是沉默地、极其艰难地开始向前爬行。骨折的左臂每一次摩擦管壁都带来钻心的剧痛，让她闷哼出声。但她紧咬着牙，速度不快，却异常坚定。

帝壹紧随其后。狭窄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食道，滑腻、冰冷、充满未知的恐怖。每一次爬行都耗尽体力。管道并非笔直，而是有着许多不规则的转弯和起伏。有时需要挤过被沉积物堵塞的狭窄处，有时需要从积水的低洼处爬过，每一次都如同在鬼门关前挣扎。

爬了不知多久，仿佛穿越了地狱的漫长回廊。帝壹的意识在缺氧和剧痛中反复沉浮，几乎全凭本能驱动着身体。洛璃的状态似乎更糟，爬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压抑的咳嗽声也越来越多。

就在帝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

嗡！

左眼那奇异的震颤感陡然变得清晰！前方！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轮廓感出现在他的感知中！而且…空气的流动感明显增强了！虽然依旧浑浊恶臭，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铁锈味的…新鲜空气？！

“前面…有空间！”帝壹用尽最后力气嘶喊。

这声嘶喊如同强心剂！洛璃爬行的动作猛地加快了几分！

又转过一个急弯。

前方！

不再是绝对的黑暗！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鬼火般，从管道的尽头透射过来！同时，空气的流动更加明显，带着一股…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奇特的…书卷气息？

书卷气息？在这地狱般的地下管网深处？！

帝壹和洛璃对视一眼（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警惕。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他们加快速度，朝着那点幽绿的光源爬去！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

他们爬出的地方，是一个嵌入混凝土墙壁的、同样被苔藓覆盖的废弃通风口。下方，是一个相对宽敞、但依旧低矮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不是电缆沟了，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地下储藏室或者防空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灰尘味，还有那股奇特的、混合着陈旧纸张和消毒水的书卷气息。空间里堆满了落满厚厚灰尘的、如同小山般的硬纸箱和木箱。大部分箱子都腐朽破损了，露出里面发黄的文件、书籍和…一些奇怪的、布满灰尘的金属仪器部件？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水渍和裂缝。

而那股幽绿色的光源，来自空间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个约莫一人高的、造型奇特的圆柱形金属装置！装置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顶部镶嵌着一块布满裂纹的、依旧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电子屏幕！屏幕下方，是几排早已锈蚀的物理按键和一个圆形的、类似生物扫描的凹槽。装置底座连接着几根粗大的、同样锈迹斑斑的电缆，深深嵌入地下。

这装置…透着一股与周围腐朽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的科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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