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金粉、游乐园与燃烧的伤痕（2/2）

帝壹那剧烈颤动的右眼眼皮…猛地…睁开了！

那只人类的、布满血丝的瞳孔…瞬间聚焦！

倒映出…近在咫尺、脸色惨白、眼中充满极致恐惧的苏晚的脸！

“呃…！”帝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但比肉体痛苦更强烈的，是左眼传来的…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混乱、又带着强烈渴求的…“视野”！

他本能地顺着那冰蓝视野的牵引…“看”向苏晚…

然后…

他“看”到了！

看到了苏晚灵魂模型上…那个巨大的、冰冷的、如同黑洞般的伤痕！

看到了那伤痕中散发出的、被强行剥离的温暖与依恋的…冰冷余烬！

更感受到了…寄居在自己左眼空洞中、那属于小零混乱灵魂核心的…一丝…对那伤痕中巨大“熵差”的…贪婪的悸动！

“这是…什么？”帝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认出了那个伤痕的位置！那是…苏晚记忆深处，关于她母亲最珍贵的片段所在！在熵海诊所里，他曾被动地“看”到过那个温暖的光点！现在…它变成了一个冰冷的黑洞？！

同时，一股源自他自身人性锚点的、强烈的愧疚与愤怒，如同火山般猛地爆发！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左眼！因为熵桥的构筑！苏晚才会被迫支付诊金！才会失去如此珍贵的东西！

“滚开！”帝壹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强行集中起所有残存的意志，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冰蓝视野的牵引，而是…主动地、狠狠地去压制左眼那冰蓝竖瞳的“视线”！去压制小零灵魂核心那蠢蠢欲动的饥饿本能！

**「意识指令：强制干预！」**

**「目标：熵桥观测本能…压制！」**

**「关联：人性锚点（愤怒\/愧疚）…共鸣增强！」**

嗡——！！！

左眼那冰蓝的竖瞳虚影猛地一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那锁定在苏晚灵魂伤痕上的冰冷“视线”，瞬间变得模糊、涣散！小零灵魂核心传递出的贪婪悸动，也被帝壹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意志冲击强行打断、压制！

“呃啊！”帝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强行压制熵桥本能带来的反噬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神经，左眼空洞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和空虚感，冰蓝竖瞳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帝壹…哥哥？”苏晚眼中的冰蓝碎光随着帝壹的压制而迅速消退，恐怖的灵魂视野消失了，破败的游乐园景象重新回到眼前。她看着帝壹痛苦地捂住左眼，看着他眼中那混杂着惊骇、愧疚和愤怒的复杂神色，被剥离记忆后的巨大空虚感中，似乎…又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酸楚…挣扎着冒了出来？是因为看到了帝壹的痛苦？还是因为…他刚才那一声愤怒的“滚开”，似乎…是在保护她？

这种微弱的酸楚，让她感到一丝茫然和…陌生。被剥离了那么多情感后，这种细微的感觉，对她而言都显得弥足珍贵，却又格格不入。

“苏晚…”帝壹艰难地抬起头，右眼布满血丝，声音沙哑，“你…你的记忆…诊所…”他看着苏晚那双失去了许多神采、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和惊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他隐隐猜到了她在诊所支付了什么。

“先…先别说这个…”苏晚猛地摇头，强行压下那陌生的酸楚和更强烈的空虚感，她的目光焦急地转向特警和洛璃。“特警醒了！但洛璃姐…洛璃姐的状态更糟了！还有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特警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背部的剧痛和左臂的固定让他只能勉强用右臂支撑起上半身，脸色因痛苦而扭曲。“咳…我没事…死不了…洛璃怎么样？”他也看到了洛璃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和那布满裂痕的身体，眼神凝重。

帝壹强忍着左眼的反噬和全身的剧痛，挣扎着爬向洛璃。他右眼仔细地观察着洛璃的状态，眉头紧锁。诊所里那个黑色立方体的镇压力场消失了，洛璃身体内部秩序碎片与人性熵能的湮灭对冲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些裂痕虽然被“冻结”，但深处透出的灰败色泽更加明显，仿佛内部正在加速崩解。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的崩解…在加速…”帝壹的声音沉重。诊所的治疗只是暂时中止了进程，转移的冲击和镇压力场的消失，让情况更加恶化。

“必须…想办法…”特警咬着牙，环顾四周这片巨大、破败、死寂的游乐园废墟。“先确定位置…找安全的地方…找…水…药品…”

药品？在这种地方？

苏晚也绝望地看着这片如同末日遗迹般的场景。过山车的残骸、腐朽的木马、侧翻的海盗船、沉默的摩天轮…除了灰尘和锈蚀，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就在三人（帝壹勉强算半个）陷入绝望的沉默时…

滴答…滴答…

只有冷凝水滴落的声音。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极其短暂、如同信号不良般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从特警身上传来？！

滋…啦…

声音来源…赫然是特警那件被撕裂、染血的战术背心…内侧的一个隐蔽口袋？！

特警和帝壹同时一愣！

特警忍着剧痛，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伸进战术背心的内侧口袋，摸索着…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外壳有轻微变形和焦痕、但似乎依旧保持完好的…微型通讯器？或者…某种加密信号收发装置？

装置的一角，一个极其微小的红色指示灯…正以极其缓慢的频率…极其微弱地…闪烁着！

滋…啦…

又是一阵微弱的电流杂音，伴随着指示灯的一次闪烁。

“这…这是…”特警看着手中这个不起眼的小装置，眼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信鸽’单兵加密信标…战术背包里的…备用件…居然…没坏？”

在“逆骨天平”空间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和空间转移的乱流中，他携带的大部分装备都损毁了，连主通讯器都成了废铁。这个塞在内袋深处的备用加密信标，竟然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虽然外壳受损，指示灯黯淡，但它…还在工作？！还在…尝试发送或接收信号？！

**「检测到：未知加密信号波动（微弱\/间歇性）…」**

**「源点：特警持有的单兵信标…」**

“有信号？！”苏晚空洞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虽然那火焰很快又被空虚感压了下去，但终究是希望！“能联系外面吗？能求救吗？”

特警尝试着按动信标上几个极其微小的按钮，但装置毫无反应，只有那个红色指示灯依旧固执地、微弱地闪烁着。

“外壳受损…按键失灵了…只能被动接收或发送预设的加密信号…”特警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仔细辨认着指示灯那微弱闪烁的节奏，似乎在解读某种密码。“这闪烁频率…不是求救信号…也不是位置信标…”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帝壹和苏晚，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是…身份识别码的…自动应答信号！”特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在响应…附近另一个…同源的加密信号？！”

附近…还有另一个…持有同样加密级别信标的人？！

在这片死寂的、废弃的游乐园废墟里？！

帝壹、苏晚、特警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扫向周围这片被惨白灯光和浓重阴影分割的巨大、破败的空间！

腐朽的木马背后？侧翻的海盗船阴影里？断裂的过山车轨道下方？还是…那座沉默的、如同巨人般矗立在远处阴影中的巨大摩天轮？

死寂。

只有冷凝水滴落的“滴答”声。

还有特警手中，那个黑色小装置上，红色指示灯那微弱、固执、如同鬼火般的…

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