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问我反贪局算什么东西?!【求月(2/2)
“我们走!去武昌卫!”
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周文渊和噤若寒蝉的潘、黄、王三人,拎著枪,率先朝著武昌卫的方向走去。
老赵和曹吉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挺直腰板,紧紧跟上。
那几名站出来控诉的军汉和成千上万的百姓,亲眼目睹了这如同戏剧般的一幕。
【钦差大人枪指王府长史,亮出圣旨,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连王爷的人都跪地求饶,王僉事更是嚇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青天万岁——!”
“反贪局万岁——!”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人群如同汹涌的潮水,怀著无比的激动和崇拜,簇拥著张飆,涌向武昌卫所。
潘文茂和黄儼看著张飆远去的背影,看著地上瘫软的周文渊,又看了看彼此苍白如纸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他们知道,湖广的天,从今天起,真的要变了。
而这个张飆,手持圣旨和利銃,带著万千民意,已然成为悬在他们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刀。
另一边。
楚王府,思父殿偏殿。
檀香裊裊,楚王朱楨正与一位心腹幕僚对弈。
他年约三旬,面容与洪武皇帝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少了几分杀伐戾气,多了几分养尊处优的慵懒与深沉。
只见他指尖拈著一枚温润白玉棋子,迟迟未落。
殿內气氛寧静祥和,与衙门前那剑拔弩张、人声鼎沸的景象恍如两个世界。
突然,一阵急促慌乱、甚至带著哭腔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寧静。
“王爷!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王爷!”
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衝进殿內,官帽歪斜,袍服沾满尘土,脸上毫无血色,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哪还有半点平日王府侍卫的体面与从容。
朱楨眉头一皱,不悦地放下棋子。
那心腹幕僚也悄然退至一旁垂手侍立。
“成何体统!”
朱楨斥道:“何事如此惊慌失措莫非天塌下来了不成”
“王爷!比天塌下来还可怕啊!”
侍卫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將布政使司衙门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张飆扔掉请帖、鸣枪示威、最后用那可怕的火器顶住周文渊额头、宣读圣旨威胁眾人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王爷!那狂徒张飆,他……他简直不是人!”
“是疯子!是妖魔啊!”
侍卫想起那声惊天枪响和张飆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依旧心有余悸:
“他当著成千上万刁民的面,將您的请帖掷於地上,口出狂言,说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您……说您不恤百姓,德行有亏,他还要参奏您啊王爷!”
“他手持不知名的犀利火器,声若雷霆,对天鸣枪,震慑全场!”
“更……更用那凶器顶著周长史的头!”
“他还拿出了圣旨!说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潘文茂、黄儼、王通几位大人,当场就……就屈服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著那狂徒带著乱民去了武昌卫!”
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殿內瀰漫。
只有侍卫粗重的喘息。
朱楨脸上的威严和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
他放在棋盘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真把本王的请帖,扔了”
朱楨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千真万確!就扔在布政使司门前的尘土里!无数百姓都看见了!”侍卫篤定道。
“他真用火器,顶著文渊的头”
“是!是的王爷,周长史都被嚇得尿裤子了,现在还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真敢说,要参奏本王德行有亏”
“他亲口所言,在场万人皆可为证!”
“砰——!”
朱楨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紫檀木棋盘上。
棋盘震跳,黑白棋子哗啦啦散落一地。
“张飆——!”
一声蕴含著无尽惊怒和杀意的低吼从朱楨喉中迸发出来。
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眼中寒光爆射,属於皇子的威严和戾气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殿內侍立的宫女太监嚇得齐刷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那心腹幕僚也是脸色发白,连忙躬身劝道:“王爷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
朱楨猛地转身,死死盯著那幕僚,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一个七品小官!一个仗著父皇些许宠信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竟敢如此折辱於本王!践踏王府威严!”
“他眼里还有没有本王这个皇帝亲封的藩王!还有没有君臣纲常!”
他来回踱步,如同被困的猛兽:
“扔请帖!辱宗室!动火銃!威胁本王长史!假传圣旨!煽动乱民!他做的哪一件,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爷!”
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圣旨……恐怕未必是假。”
“本王不信!本王不信父皇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可是.”
幕僚沉吟道:
“此人行事看似疯狂,实则步步为营,若无倚仗,断不敢如此。”
“他手持那般犀利的火器,或许……或许真是陛下所赐,以示支持”
“这……”
朱楨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更深的不甘:“父皇为何如此宠信此獠难道就为了一个区区的军械库案”
幕僚低声道:“王爷,军械库案或许只是引子。”
“陛下之心,深不可测啊。近年来,关於削藩的流言……未尝空穴来风。”
朱楨眼睛一眯。
削藩!
这是他,也是所有藩王內心深处最敏感、最恐惧的一根刺!
张飆在湖广如此肆无忌惮,难道真是父皇授意,借题发挥,准备对藩王动手的前兆
否则,他一个钦差,怎敢如此对待一位实权藩王
想到这里,朱楨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衝散了部分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惊惧和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思维急速运转。
硬碰硬,直接派兵去抓张飆不行!
那等於公然对抗圣旨,坐实了『谋逆』的嫌疑,正好给了父皇动手的藉口!
张飆巴不得他这么做!
暗中刺杀
张飆身边有锦衣卫,自身又有那诡异火器,成功率不高,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你这是给儿臣出了一道难题啊……”
朱楨喃喃自语,目光闪烁。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和阴狠。
“李良!”
“微臣在!”
心腹幕僚连忙应道。
“你立刻亲自执笔,以本王的名义,向父皇上请罪奏章!”
“啊”
李良愣住了:“请罪”
“对,请罪!”
朱楨冷冷道:
“奏章要写得情真意切!就说本王御下不严,未能体察湖广民情,致使治下积弊丛生,民怨沸腾,有负父皇重託,有愧藩王之责!”
“听闻钦差张飆至武昌,本王欣喜万分,特派长史携请帖相邀,欲请教方略,共商解决之道。”
“然长史周文渊愚钝,言语或有衝撞,致使张钦差误会本王之意,引发衝突……本王闻之,痛心疾首,已严惩周文渊,令其闭门思过!”
李良与侍卫对视一眼,心说这是要让周文渊当替罪羊了
不过,周文渊也不敢说什么!
却听朱楨继续道:“在奏章中,要极力讚扬张飆张大人!”
“说他刚正不阿,一心为民,雷厉风行,实乃国之栋樑!”
“他查案所需,湖广上下,包括本王,定当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李良听到这话,不由暗暗点头。
王爷这一手以退为进,看似认怂请罪,实则將张飆架在火上烤。
一方面向皇帝表明顺从態度,撇清自身。
另一方面,將张飆的跋扈和不敬宗室轻轻点出,却又用误会和讚扬包裹,让皇帝自己去品。
同时,承诺配合,让皇帝和张飆暂时找不到发作的藉口。
“可是王爷!”
侍卫忍不住插嘴道:“那张飆如此欺辱王府,我们难道就真的任他横行”
“横行”
朱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残忍的弧度:
“他既然想查,就让他查个够!他不是要去武昌卫吗好啊!”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李良:
“你立刻去安排。让我们在武昌卫的人『好好配合』张大人查案!尤其是……武库房那边。”
李良心领神会:“王爷的意思是”
“他不是对武库房感兴趣吗”
朱楨眼中寒光一闪:
“那就让他看个清楚!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湖广这潭水,深得很!”
“他张飆想搅浑了摸鱼,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水性,別一不小心……淹死了!”
说著,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让我们的人盯紧张飆的一举一动!”
“他见了谁,问了什么,拿了什么,本王都要知道!”
“还有,给潘文茂、黄儼他们递个话,让他们稳住,別再自作聪明!”
“一切,等张飆从武昌卫出来再说!”
“是!王爷!”
李良和侍卫同时应道。
朱楨走到窗边,望著武昌卫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古井。
“张飆……本王倒要看看,你这把父皇手中的快刀,究竟能锋利到几时”
“这湖广,终究是本王的湖广!”
殿內,杀机暗藏,风暴正在酝酿。
而张飆则带著他的『千军万马』,直奔武昌卫指挥使司衙门。
“里面的人都听著——!”
张飆站在卫所大门前,声音穿透门板:
“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的每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將酿成诛九族的大罪!”
“本官钦差张飆!为核查军餉、询问军械案而来!还不速速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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