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逝去的悸动（2/2）

他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那不是愤怒，不是暴戾，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冷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走的虚无和剧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外等了多久，直到林微被暂时从鬼门关拉回来，转入最高级别的IcU（重症监护室）。他如同行尸走肉般，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里面那个浑身插满管子、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琉璃般的女人。

是他……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树敌众多，如果不是他不够强大，如果不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仿佛想透过这层阻碍，抚摸她毫无生气的脸颊，传递一丝微弱的温度和力量。但指尖传来的，只有刺骨的寒意。

两天后，在顶尖医疗资源的全力支撑下，林微奇迹般地脱离了生命危险，从IcU转入了普通VIp病房，但依旧极度虚弱。

她是在一个阳光惨白的下午醒来的。

长时间的昏迷和巨大的身体创伤，让她的意识回归得缓慢而艰难。眼皮沉重地抬起，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天花板，和手背上冰冷的输液针。

记忆如同潮水般碎片化地涌回脑海——绑架、黑暗、苏晚晴恶毒的脸、冰冷的刀锋、剧烈的疼痛、身下涌出的温热液体、顾夜宸冲进来时那双猩红的眼睛、以及最后……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坠痛和逐渐消失的……胎动……

胎动！

她猛地清醒过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一片平坦。

不再有往日熟悉的隆起和活跃的悸动。

一种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顾夜宸，在她手指触碰到腹部的那一刻，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立刻上前，想要扶住她，想要告诉她真相，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化作了沉重的窒息感。

他的沉默，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深可见骨的悲痛，以及他伸过来想要触碰她却带着迟疑和颤抖的手，都像最残酷的答案，狠狠击碎了林微最后一丝侥幸。

“孩子……没了……是不是？”她看着他，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在一点点涣散，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

顾夜宸闭上眼，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再睁开时，里面是一片血红的、布满痛楚的荒原。他艰难地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我们……失去了他。”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残酷的宣判，林微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瘫软了下去。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光和希望都从那里流逝了出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顾夜宸心如刀绞，上前想要抱住她，想要给她一点温暖和支撑。

“别碰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林微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起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抬起头，看向他，那空洞的眼神里，逐渐燃起了一种冰冷的、掺杂着无尽痛苦和……怨恨的火焰。

“是你……”她声音破碎，带着泣血的指控，“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些疯子……苏晚晴……顾廷渊……他们恨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孩子来承受？！为什么死的不是……”

“我”字最终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话语，比任何利刃都更残忍地刺穿了顾夜宸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伸出的手，僵硬地停滞在半空中，看着林微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恨与疏离，看着她将自己彻底封闭在悲伤与绝望的堡垒里，拒绝他的任何靠近与安慰。

他们失去了孩子。

而现在，他们之间那历经磨难才勉强重建的连接，仿佛也在这一刻，随着那个逝去的小生命一起，彻底……碎裂了。

顾夜宸缓缓收回手，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佝偻了几分，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看着她重新闭上眼，将头转向另一边，只留给他一个冰冷决绝的侧影，泪水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雪白的枕头。

他站在床边，像一座被遗弃的孤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助理发来的加密信息。

「先生，对废墟的初步清理有了结果。苏晚晴确认死亡。但在清理她残骸时，我们发现她贴身藏着一个微型加密存储器，里面的数据经过部分修复……显示她与顾廷渊的最后一次通讯中，提到了一个……‘备用计划’。」

「并且，提及了一个关键的中间人代号——‘夜枭’。」

「这个‘夜枭’……我们似乎……在太太早年的一些社会关系记录中，见过这个代号的模糊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