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踏上的不是神路，而是她未竟的命途（2/2）

她手中捧着一卷已经残破不堪的古籍手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冻得发青，却仍死死攥着那泛黄的纸页。

这是暮千城生前唯一留下的东西。

上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功法，也没有深奥晦涩的道理，只记载了一个女孩如何在整个王国的追杀下艰难求生，如何在孤寂的月夜下笨拙地抚琴，如何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用稚嫩的笔迹写下那一行被泪水浸染过的字：若有一日，我也能被人爱，那该多好。

泪水，一滴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溅开时发出极轻的“啪”声，像是心碎的回响。

墨迹在泪水中微微晕开，那行字却愈发清晰。

柳轻眉再也无法抑制，她颤抖着手指，终于将手札缓缓送入面前跳动的火焰中。

火舌舔舐着那行“若有一日，我也能被人爱”，字迹在高温中扭曲、发黑，却始终不灭，反而泛起柔和的金光。

突然，火光中浮现出熟悉的轮廓——是她。

“公主……”柳轻眉跪倒，泪水滚落，“您……还舍不得吗？”

虚影轻轻摇头，指尖虚点她眉心，声音轻如风雪：“不是舍不得……是放不下。”

那笑容里，没有怨恨，只有托付。

待火光熄灭，灰烬竟温润如玉，触手生温，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她取出暖玉瓶，以心头血为引，低语秘咒。

血珠滴落瓶口，发出“滋”的轻响，玉瓶轻颤，化作一道流光，破雪而去。

它承载的不只是灰烬，更是一份不肯安息的执念。

当何初帆的脚，踏上第九十九阶，也就是晋神之路的最后一阶时，整条由罪孽与白骨铸就的道路，轰然燃烧！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足以焚尽法则的湮灭之火，自他脚底疯狂向上攀升，将他体内最后一丝属于“元素之神”的神性烙印彻底焚尽。

他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虚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融入这宇宙本源之中。

意识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自我”概念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极轻的琴音——是他曾在风雪夜听过无数次的曲调。

那旋律温柔地缠绕住他即将溃散的神识，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从虚无的边缘拉回。

“她说要我报仇……”他喃喃，“可她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复仇……”

就在此刻，那只来自极北冰原的玉瓶，终于抵达了祭坛。

瓶塞自动脱落，那捧承载着一个女孩所有孤独与期盼的灰烬，化作一道温柔的流光，不偏不倚地飞入祭坛上那具伪魂的心口。

三年前，他以半神之血塑“伪魂”于祭坛，只为有朝一日，能让她的魂归有所依。

伪魂紧闭的双眸，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那张与何初帆一模一样的脸上，唇角竟缓缓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浅的笑意——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为他轻轻盖上毛毯时的模样。

即将消散的何初帆身躯猛地一震，虚化的过程戛然而止。

他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眸里不再是神明的淡漠，也不是修罗的暴戾，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对整个天地宣告：“我不是在成神……我是在走她死前没走完的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那柄修罗之刃的虚影彻底凝实，黑焰缠绕，刃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九道粗壮如山脉的血色锁链自虚空中探出，锁环上铭刻着远古符文，每一道都散发着被镇压万年的暴戾气息，与刀柄轰然撞击在一起，发出震动寰宇的齐鸣！

整条燃烧的晋神之路，连同其承载的无尽罪孽与力量，在这一刻化作一道毁天灭地的洪流，尽数倒灌入那柄漆黑的刃中！

而在遥远的轮回殿内，端坐于轮回镜前的神主海拉，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神血，脸色瞬间煞白。

她面前那面号称能映照诸天万界、洞悉过去未来的轮回镜，竟从中央开始，寸寸碎裂，最终化为齑粉。

镜面彻底崩碎前的最后一瞬，映出的不是何初帆，也不是那柄吞噬了神路的凶刃，而是一个静静躺在无尽黑暗中的白发女子。

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