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门后无人，我自成劫（2/2）

他迈出了脚步。

一步踏出，他整个身躯便踏入了那片虚无之中。

脚下无路可依，身周无物可凭，他就像一个坠入无尽深渊的凡人，随时可能被这纯粹的“空”所吞噬。

唯一能给他指引的，唯有胸口那缕灵丝，它微微发着亮，如同一盏在风暴中永不熄灭的引路灯火。

随着他迈出第二步，一股难以言喻的剥离感传遍全身。

覆盖在他体表，由无尽杀意凝聚而成的修罗铠，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而后寸寸瓦解，化作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消散无踪。

第三步，他体内那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元罗界域开始剧烈震颤，随即归于混沌，化作一片虚无。

第四步，第五步……他血脉深处，那源自大夏先祖的夸父之力、那承载着霸王不屈意志的项羽之勇，都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从他身体里流逝。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主宰万界沉浮的至尊，不再是那个一念可开天辟地的神明，甚至，他连一个“超凡”的存在都算不上了。

可他的脚步，却一步比一步更稳，一次比一次更坚定。

因果镜童在后方看着这一幕，小脸上写满了震撼，他低声呢喃：“他……他在用‘凡人之躯’，去丈量‘神之回廊’。”

路西法沉默地望着那个孤独前行的背影，那背影不再高大，不再伟岸，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终于，这位象征着至高傲慢的堕落晨星，缓缓地单膝跪地，银色的羽翼谦卑地垂落在地。

“我曾以为，傲慢是最高贵的原罪……”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敬意，“今日我才知晓，这世间最勇敢的，是明知前路无果，仍愿以凡人之心，走完这无尽旅途的人。”

就在何初帆即将彻底踏入虚无的最深处时，他心口的那缕灵丝骤然绷紧，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那最后一块维系着灵丝的千城冰心残片，在此刻轰然震颤，一道古老而决绝的意志从中浮现，化作一行无声的文字，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若你至此，仍不愿回头，那么……我愿为你，再死一次。”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的虚无之中，一道模糊的门影缓缓浮现。

那门影上没有雕刻，没有符文，通体混沌，唯有一阵阵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声从中传出，如雷贯耳，震撼着整个回廊。

何初帆停下了脚步。

他感受着那股想要自我湮灭的决绝意志，脸上却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他对着那扇门，也对着自己胸口的光，轻声说道：“这一次，不是我来救你……”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按在心口，仿佛能隔着胸膛触碰到那缕灵丝。

“是我们一起，走完这条路。”

他的话音仿佛一种契约，一种承诺。

那扇由心跳声构成的门扉之上，一道极细的裂缝缓缓张开。

缝隙中，没有光，没有暗，只有一抹飞逝的白色身影，一闪而逝。

门扉应声而开，却没有泄露一丝一毫门后的景象，仿佛它吞噬了光明，也吞噬了窥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