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当提款机?(2/2)
这摊子的钱是我的命钱,不是你们的买卖本。
拿我钱做买卖?做的不是生意,是心眼。”
那一句,像锤子落炭上。
宋之垣脸红,“妈,您别这么狠,我们没坏心。”
“没坏心?坏心不吱声,滑心笑得甜。”
宋之瑶急得眼圈红,“妈,我们就借一点,真翻了倍马上还您!”
沈若棠一抬手,“省了,钱给出去,连命都跟着走。
你们仨要想挣,靠自己;
要是还想打秋风——我摊子炭火烫,你们手不怕就伸。”
宋之叙脸铁青,
“妈,您就不怕我们让人笑话?说您老了没人管?”
“笑话?他们笑我老,我还笑他们穷。
我自己有手有脚,有摊有火,谁敢笑?”
赵茹安在旁边拍桌,“妈,这句有劲!”
沈若棠抬眼,“你也闭嘴。”
“行,我闭。”
宋之瑶眼泪汪汪,“妈,您变了。”
“变?我只是活明白了。
以前我信‘孩子孝顺’,后来发现,孝顺得有本事;
现在我信‘自己会过’,谁都拿不走。”
她话音一落,火盆“噼啪”一炸,
那炭火往上窜,映得她眼底都亮。
“你们仨要是图钱,滚去图;
图我钱,那你们得先图命。”
赵茹安忍不住乐,“妈,这回连县里那帮吹牛的男人都不敢跟您杠。”
沈若棠冷着声,“我不靠杠活,我靠这手。”
她晃晃那根针,“这玩意能缝鞋,也能缝嘴。你们谁敢再提钱,我就让他张不开口。”
三兄妹愣在原地,
谁都不敢再吭。
沈若棠低头穿线,慢条斯理,
“钱这东西,不缺就软,拿不着才硬。
我宁愿日子硬点,也不让人看扁。”
炭火照着她的手,亮亮的。
那针一进一出,带着一股狠劲,
街口人都看得直咽口水。
“沈嫂子这脾气真不一般。”
“可不是,别人孩子伸手她都不看。”
“要是我有她这心气,早不怕老了。”
屋门被人推开。
风从外头灌进来,带着一股子冷味。
她没吭声,只眯着眼,瞧见门口那人影,动作鬼鬼祟祟的。
月光一照,是宋之叙。
他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摸到柜子前,掀起布盖,掏钥匙。
钥匙刚插进去,沈若棠的声音从黑暗里冒出来——
“你再往里拧半圈,我这门锁就换人了。”
宋之叙手一抖,钥匙“咔哒”一声掉在地上。
“妈……您怎么还没睡?”
“等小偷。”
“我哪是小偷,我、我就看看——”
“看看?你看得真准,能摸到存折。”
沈若棠抬手点着炭火,火光一亮,她的脸全显出来,冷得像铁。
“宋之叙,你真有种。”
宋之叙吓得后退半步,嘴里急忙解释,“妈,我不是偷,我是借,我急用钱。”
“急用?昨天才说没钱,今天就学会开柜。”
“妈,您听我说——我只是想拿去周转一下,等生意赚了我还您。”
“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我豆腐摊都还没搭棚。”
宋之叙脸一僵,“妈,您这人咋老揪着旧事不放?”
“旧事不放,是因为你一直不长记性。”
她一脚踢上柜门,柜门“砰”地一声合上。
炭火照着她的脸,那目光像能扎死人。
“我当年给你钱娶媳妇,给你钱交彩礼,你手心一伸我就掏。
你那媳妇进门头一天就嫌我饭咸;
你自己吃饭不管我;
现在还敢回来偷?”
“妈,我没偷!我真没偷!”
“没偷?那钥匙咋在你手上?”
宋之叙急得喊:“妈,我就拿一百块,您这钱放着也是放着!”
沈若棠冷笑:“放着是我命的钱,不是你赌的本!”
他一噎,气急败坏地嚷:“妈,您这人太绝了!我再怎么说也是您儿子!”
“儿子?我当年在雪地里背你跑,你哭,我怕你冻坏;
现在你伸手偷我钱,我只怕自己心再软。”
宋之叙涨红脸,“您别动不动就摆当年的事,我都多大人了!
您不帮我,我哪天真出事您也得管!”
“你出事?你倒真行,出事要别人担,发财自己藏。
你这算盘打得比鞋钉还精。”
他嗓子哑哑地,“妈,我真就拿一百,不多。”
沈若棠冷声,“你敢拿一块,都是偷。”
“妈——”
“别叫我妈。”
那一声冷得像铁掉在地上。
宋之叙愣住了。
她一步步走过去,
“你偷钱那刻起,就不配叫我妈。
我这柜子锁不住你的手,但我能锁住门。”
她“咣”地关上屋门,从里头插上闩。
“你要钱?等我死了烧纸去拿。”
屋外风呼呼地刮,宋之叙站在门口半天没动,
脸又红又白,手在口袋里捏得直抖。
他想开口,又被里头一声低低的咳嗽打断。
沈若棠隔着门说:“宋之叙,
你记好了——
偷钱的人,不是穷,是馋。
馋钱的手,摸谁都脏。”
屋内火光跳动,墙上的影子一闪一闪。
沈若棠靠着门坐下,半天没说话,
只拿起针线,一针一线缝那没补完的鞋。
外头风吹着门板,
“咚——咚——”
像是有人敲门,又像是心口在抖。
赵茹安第二天来时,看见她眼圈黑黑的,
“妈,您昨晚没睡啊?”
“睡不着。”
“哥来过?”
“来了,想拿钱。”
“您真狠得下心赶?”
“狠?他要真饿,我给饭。
他要偷,我断饭。”
赵茹安叹口气,“妈,这样下去,哥可真不回头了。”
“回不回头随他,我这门还在。
他要脸,随时能进;
要钱,就永远别来。”
火盆的炭烧得噼啪直响,
沈若棠的针扎进鞋底,
冷冷一句:
“有手不干活,有胆偷钱——那不是儿子,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