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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渡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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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的手直抖,竹帘在她手里晃得像片叶子。周木生按住她的手腕:“心要静。你曾祖母当年抄纸,能在暴雨天抄出透光的纸,靠的就是心静。”

小满深吸一口气,慢慢移动竹帘。浆水顺着竹篾往下淌,她想起祖母教她的话:“纸是有魂的,你静,它才静。”

等浆水匀了,她把竹帘放在晒场的竹席上。阳光透过薄纸,能看见后面的青砖纹路,像浸在血里的雾。

“成了。”周木生摸了摸纸面,“等它晒干,就能做渡门的皮。”

至亲血为睛

深夜,小满坐在床头,腕子上的红绳被解开了。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咬了咬嘴唇。

“怕吗?”周木生站在她身后。

小满摇头:“奶奶说,怕的时候,就想该做的事。”

周木生递过短刀:“攥紧刀柄,别抖。”

小满接过刀,刀身的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窜。她撩起衣袖,露出腕子上的血管——那血管像条青虫,爬在手背上。

“闭眼睛。”周木生说。

小满闭上眼,短刀轻轻划过手腕。

“疼吗?”

“不疼。”小满说。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滴在周木生递来的碗里。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泛着暗紫,像浸了血的朱砂。

周木生用指尖蘸了点血,点在纸门的中央:“这是睛,能让魂看见路。”

渡门成

渡门做好时,天刚蒙蒙亮。

它高七尺,宽三尺,纸面红纹隐隐如晚霞。周木生用锛子在门心凿了七个小孔,每个孔里塞了陈阿婆剪下的指甲——那是他趁陈阿婆睡着时,偷偷剪的。

“指甲是魂的梯子,”他说,“让鬼顺着梯子上天。”

陈阿婆躺在床上,听见动静,挣扎着要起来。小满赶紧扶住她:“奶奶,渡门成了。”

陈阿婆盯着那扇门,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阿禾,奶奶对不住你……”

“奶奶,”小满握住她的手,“您会好起来的。”

周木生把渡门搬到院坝中央,用竹竿支起。他捡了堆干柴,在门前三炷香插好。

“子时三刻,”他说,“把门朝河立,鸡鸣三遍前别回头。”

小满点点头,把雄鸡抱在怀里。那雄鸡的鸡冠用朱砂点了“王”字,是她今早从鸡窝里挑的最精神的一只。

河滩夜

月亮升到头顶时,小满跟着周木生往河滩走。

辰河的水退了些,河滩上铺满碎木和破缸,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把银粉。周木生在沙上画了个圈,叫“困鬼纹”,把渡门立在圈中央。

“待会儿鬼出来,”他说,“你抱紧雄鸡,别回头。”

小满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子时三刻,河面上飘起层雾,像层白纱。雾里传来孩童的唱谣:“渡我门,还我门……”声音越来越近,却不见脚印。

小满的心跳得像打鼓。她怀里的雄鸡突然扑棱翅膀,鸡冠上的朱砂“啪”地掉在地上。

“阿禾,”周木生突然喊,“闭眼!”

小满刚闭上眼,就觉手背一凉——一只惨白的小手牵住了她。那手凉得像冰,指甲缝里还沾着河泥。

“姐姐,”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借我点影子好不好?”

小满想起周木生的话,咬着牙不回头。那小手越攥越紧,指尖的寒气顺着她的胳膊往上窜。

“阿禾!”周木生在圈外厉喝,“闭眼!”

小满紧紧闭着眼,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感觉那小手慢慢松开,接着是雄鸡的啼鸣——

“喔喔喔——”

雄鸡的啼鸣像把刀,划破了雾。小满睁开眼,只见渡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黑得连月光都吸进去。她听见陈阿婆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阿禾,莫怕,是奶奶。”

“奶奶!”小满想冲过去,被周木生一把拉住。

“鸡鸣三遍,”他说,“回头!”

小满回头,只见河滩上空空如也。渡门化成一地碎纸,被潮水卷走。陈阿婆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手里攥着枚锛花——是周木生偷偷塞进她掌心的。

“奶奶!”小满扑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陈阿婆的嘴角挂着笑,眼睛却再也没睁开。

周木生蹲在河边,用树枝拨了拨水面的碎纸。碎纸在水里打着旋儿,渐渐沉了下去。

“河胎木的魂,渡走了。”他说。

小满望着河面上的月光,想起陈阿婆临终前的话:“纸门不开,鬼不上路;纸门一开,人鬼殊途。”

她摸了摸腕子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了痂。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的红绳——不知何时,红绳上多了颗小小的铜钱,是周木生塞给她的。

铜钱上刻着个“安”字。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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