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乡邻聚集,细论景教(2/2)
“那……那官府不管吗?”刘寡妇怯生生地问。
“官府未必知道他们的底细。”叶法善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远处的炊烟在暮色里拉得很长,像一道道无力的叹息,“就算知道,这些黑袍人狡猾得很,嘴上说着‘传福音’‘自愿奉献’,官府一时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别人,得自己想办法。”
“咋办法啊?”众人面面相觑,眼里刚燃起的怒火又黯淡下去。他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哪见过这种阵仗。
“办法有三个。”叶法善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根,就蜷起一根手指,“第一,把你们的遭遇告诉更多人,让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不再上当。他们的邪说就像水里的浮萍,没人信,就扎不了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老汉身上:“第二,收集他们骗钱、害人的证据。比如他们给的所谓‘圣餐’——就是那些发苦的饼,逼你们写的‘奉献书’,还有王大哥被抢走的药钱、刘大姐被骗的彩礼钱,都让当事人写下来,签上名字,这些都是他们的罪证。”
“第三,”他的声音更沉了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家团结起来。他们再敢来骚扰,就一起反抗,或者立刻报官。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限,但十个人、一百个人的力量,就能把他们这些毒虫踩在脚下!”
说完,他看向赵老汉:“赵大叔,您在镇上德高望重,说话有分量,能不能牵头组织一下,把受害的乡亲们都联合起来?”
赵老汉猛地一拍大腿,烟锅在手里转了个圈:“道长说得对!咱不能就这么被欺负了!我这就去联络人,把王掌柜、刘老栓他们都叫上,非得让这些黑袍子知道,咱临河镇的百姓不是好惹的!”他站起身,腰板挺得笔直,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众人也纷纷响应,原本的恐惧被愤怒和决心取代。王二柱拄着拐杖站起来:“我跟赵大叔一起去!我这条腿就是证据,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些黑袍人是啥德行!”刘寡妇也擦了擦眼泪:“我也去,我要告诉那些跟我一样守寡的姐妹,千万别上他们的当!”
叶法善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心中稍安。他知道,唤醒百姓的斗志,比单纯依靠官府更有效。这些亲身经历过邪教迫害的人,就是最好的“活教材”,他们的讲述,远比任何道理都更有说服力——就像老家村里,那些被传销坑过的人,说起传销的害处,比任何宣传册都来得真切。
“对了,”叶法善忽然想起一事,目光扫过众人,“他们有没有说过,你们捐的钱和东西,最后都交给谁了?或者提到过什么‘上贡’的对象?”
赵老汉吧嗒着烟锅,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在翻找记忆深处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好像……好像听他们私下嘀咕过,说要把‘奉献’交给‘上面的长老’,还说这些钱是用来‘建圣所’‘买圣物’的,说等圣所建好了,就能‘接引大家上天国’。”
“长老……”叶法善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枚带血的木牌。不用问,这“长老”十有八九就是阿罗憾。那个碧眼黄发的景教头目,躲在幕后操纵一切,一边煽动信徒作恶,一边坐收渔利,算盘打得真精。
“大家记住,以后再听到‘长老’‘圣所’‘圣物’这些词,一定要多加警惕。”叶法善叮嘱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或者听到他们的消息,立刻告诉我,或者告诉赵大叔。”
众人纷纷点头,刘寡妇还从灶台上拿起半截炭笔,在墙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这几个词,像刻下一道警示的符咒。
接下来的几日,赵老汉果然不负所托。他拄着拐杖,挨家挨户地走访,把镇上所有被十字教坑害过的百姓都联络了起来。大家聚在镇口的老槐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将十字教的敛财手段、胁迫伎俩全都捋了一遍。有人带来了被骗走的银钗,有人拿出了被逼写的“奉献书”,还有人记得黑袍人说过的只言片语,都一一记了下来,最后整理出厚厚一叠证词,纸页上还沾着泪渍和泥点,却比任何文告都更有分量。
叶法善则将这些证词一一抄录,用的是他穿越前练过的小楷,字迹工整,一笔一画都透着郑重。他打算将这些证词交给在州府任职的师兄,作为日后举报的铁证——在现代社会,举报违法犯罪需要证据链,在这个时代,道理也是一样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临河镇传开了。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信教的百姓,听了这些受害者的讲述,再也不敢靠近黑袍人,有些人甚至鼓起勇气,找到那些黑袍人的住处,把之前被骗走的东西抢了回来。王掌柜更是带着伙计,堵住了两个上门要“奉献”的黑袍人,把他们揍了一顿,扔出了镇外。
西院的黑袍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收敛了许多,好几日没在镇上露面。但叶法善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阿罗憾绝不会轻易放弃临河镇这块“肥肉”,尤其是他们还在走私“货物”,这里一定有他们不能放弃的理由。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色像墨汁一样在窗纸上晕开。叶法善站在张寡妇家的门口,望着远处西院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像蛰伏的巨兽。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那些黑袍人一定在暗中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他必须尽快找到他们走私“货物”的证据,将这群披着宗教外衣的强盗连根拔起。夜风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示。叶法善握紧了袖中的桃木符,符纸上传来淡淡的暖意,那是他的道心,也是他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