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砸的是石狮,震的是官皮(2/2)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身影没入夜色。
而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谢云书倚窗而立,咳声虽止,面色仍显苍白。
秋蝉递来新抄的街谈记录,他一眼扫过“石狮被砸”四字,唇角微扬。
片刻后,他执笔写下一道密令,封入蜡丸。
窗外风起,柳五郎的身影悄然掠过屋檐,接过信物,转身隐入长街深处。
目标:府城印局。
任务:比对。
悬念,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府城印局深藏于衙门西侧一条僻静巷中,青砖高墙隔绝人声。
更鼓三响,檐角铜铃轻颤,一道黑影贴着屋脊疾行而过,落地无声——是柳五郎。
他掌心紧攥蜡丸,指节发白。
谢云书给的那枚伪造印信样本藏在袖内,边缘已被摩挲得微热。
此行生死难料:印局虽非重兵把守,却设有暗锁机关,更有老吏值夜,专司核对官文用印。
一旦被发现私闯,便是“窃取机密”之罪,杖毙不过一纸批文。
但谢云书咳着血写下的那句“若印不符,则祸起中枢”,让他不敢有半分迟疑。
翻窗入室,檀香未散。
案上堆叠着历年备案印模册,尘封已久。
柳五郎屏息展卷,指尖划过一页页拓痕,在工部特制印鉴档中终于寻到目标——宋主簿呈交免税文书所用印章的原始印模。
火光微闪,他将两枚印记并列比对。
刹那间,瞳孔骤缩。
果然不对!
备案印模四周边缘平滑规整,而文书上的印痕右下角竟有一道极细的锯齿状磨损,像是被人刻意刮磨所致。
更令人惊心的是,这枚假印竟盖在一张早已作废的空白公文纸上——纸背还残留着前一年春荒赈粮记录的铅印反痕!
程序大忌!
任何正式公文必须使用当年度新纸,且需经三级签押方可生效。
这般明目张胆地套用废纸、私刻官印,已非贪腐可蔽,而是直指上下勾结、伪造国令!
冷汗顺额而下,柳五郎迅速拓下关键细节,封入蜡丸。
正欲撤离,忽闻门外脚步窸窣,夹杂低语:“……这几日风声太紧,大人说要把旧档挪去府库加锁。”
他身形一闪,隐入梁上阴影。
两名小吏捧箱而入,口中嘀咕:“宋主簿以前可是清流楷模,谁能想到会干出这种事?”
“嘘——你懂什么?听说有人在查盐引账底,这才急着造假文书洗白进项……”
话音未落,箱盖合拢,烛火熄灭。
柳五郎伏于横梁,心跳如擂。
待脚步远去,才悄然滑下,破窗而出,消失在夜雾之中。
半个时辰后,秋蝉坐在裴御史府后院井边梳头,乌发垂落如瀑。
她不动声色将蜡丸嵌入发髻深处,再以银簪固定,镜中面容平静无波。
与此同时,惠民技坊廊下,苏晚晴独立月下。
吴推官的话仍在耳畔回响:“明日辰时,我会提审宋主簿……”
阿兰捧着茶盏走近,低声问:“真要把所有底牌交出去?裴御史那边刚收了证据,若他们抢功诿过——”
“不。”苏晚晴摇头,眸光冷冽如霜,“我们只交一半。”
她缓缓展开手中残图一角——那是从沈砚之带来的桐木匣中拼出的半张舆图,线条诡异,标注着几处偏远驿站与河运节点,旁侧朱笔小字写着“三月七船,未登簿”。
风掠过庭院,吹起她袖口粗布,也吹动心中千军万马。
“真正的主子还没露脸。”她低语,“让他们先斗一阵。等刀架到脖子上,才会想起谁才是真正能救命的人。”
远处,谯楼更鼓敲响子时。
而在宋府幽深宅院之内,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箱沉在地窖角落,箱缝间隐约露出半页焦黄纸角,似曾遭火焚,又被人仓促抢救。
上面墨字残存三行:
“……转淮南盐引二十道……
……器械营调拨火药八百斤……
……俱由西厢密室出入,勿留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