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你牵我走过四季(1/2)
春分日,杏花再开。
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迟来的雪,覆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阳光穿过枝桠,洒下斑驳光影,照得泥地都泛着暖意。
谢知耕——那个曾在瘟疫中高烧三日、被阿芷一勺一勺喂药救回来的小少爷,如今已长成挺拔少年。
他肩挑两筐蜜瓤瓜,稳稳走来,瓜皮金黄如镀了晨光,轻轻一敲便发出清脆回响。
他将第一筐瓜放在老槐树下的木桌上,动作庄重得如同献祭。
“瓜王宴,开始了。”他声音不大,却让整条巷子都安静下来。
这不是比赛,不是炫耀,而是一场仪式。
一场属于杏花村自己的祭礼——谢知耕说,要谢土地重生,更要谢父母生养。
苏晚晴早已等在桌旁,袖口挽至小臂,掌中握着一把薄刃小刀。
她没有多言,只轻轻划开一枚瓜的顶部,旋即剖下一片。
金黄的外皮裂开瞬间,玉白带蜜的瓤肉暴露在空气里,一股清甜香气轰然炸开,引得围观孩童不由自主往前凑。
她先递给坐在轮椅上的李阿公,又走到拄拐的王二瘸子面前,最后才轮到罗十七。
这位曾率老兵挖渠排疫、击鼓助阵如战神附体的男人,接过瓜片时手竟微微发颤。
他咬了一口,牙齿陷进那软糯流蜜的瓤中,咀嚼两下,忽然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滑过他满是风霜的脸颊。
“这味道……”他嗓音沙哑,“像极了我娘临走前给我熬的米汤。”
众人静默。
没有人笑,也没有人问。
那一口甜,仿佛不只是瓜瓤的滋味,而是把所有人记忆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唤醒了——那些逝去的亲人,那些饿着肚子的冬天,那些以为再也尝不到的温情。
片刻后,不知谁先笑了,笑声轻缓,继而扩散。
孩子们开始追逐打闹,老人相互点头致意,连平日最爱吵架的刘家婆媳,也默默并肩坐下,分享同一块瓜。
苦尽甘来,不过如此。
就在人群欢笑之际,谢云书从田埂尽头缓缓走来。
春风拂动他素色衣袍,手中托着一方红绸布,里头裹着一根针——通体乌沉,尾端隐有血纹,正是他珍藏多年的最后一根归源针。
他曾用它刺破地脉毒眼,也曾以血为引唤醒枯井。
但今日,它不再用于施术疗病。
谢云书蹲在田边新翻的垄沟旁,亲手将一段老瓜藤剪下,又取一株嫩苗,小心翼翼对齐切口。
然后,他举起归源针,轻轻穿入两段藤蔓之间,如同缝合血脉。
“岩娘曾讲,”他声音清淡,却字字清晰,“针有两种用途:一种刺地救人,一种穿藤续命。”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苏晚晴走上前,从腰间解下一陶瓶,倒出些许琥珀色液体,轻轻涂抹于藤蔓接口处——那是以信义酱菌液调配的愈合剂,能防霉促生,亦是他们多年试验所得的秘方。
她笑着接过针尾,指尖与他相触一瞬,低声道:“那就让它活下来,像我们一样。”
风吹过,新苗轻颤,仿佛回应。
夜幕降临时,院中亮起一盏灯。
非纱非纸,而是用特制琉璃制成,灯油混入了蜜瓤瓜汁发酵后的精华。
火光燃起时,并非寻常橙黄,而是一种流动的金,宛如液态的夕阳倾泻而出,在墙上投下摇曳光晕。
村民们远远望见,都说:“晚晴灯又亮了。”
这一晚,谁都没有急着回家。
小孩子们围坐在草棚下听陆沉讲《共济庐记》,老兵们喝着自酿果酒低声谈天,阿芷翻看着刚完成的《乡疫手册》终稿,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而书房内,谢云书正凝视着一幅画。
那是女儿苏念安亲手绘制的《银针故事新篇》。
画中不再是孤身执针、立于废墟之上的冷峻医者,而是一个男人牵着一群孩子走在春日田埂上。
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小小的银针模型,郑重其事地插进泥土,像是播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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