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藤蔓上的军人铭牌(1/2)
浓雾像一块被水浸透的棉絮,将每一寸空气都揉进湿冷的颗粒。城城的靴子踩在腐叶堆积的地面上,发出“噗嗤”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融化的奶油里,深一脚浅一脚。黑子紧贴着他的裤腿,金棕色的毛发被雾气打湿,结成一缕缕贴在皮肤上,喉咙里不时发出细碎的呜咽,鼻尖警惕地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甜。
秦川走在前方三米处,背影在乳白色的雾霭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墨画。他似乎对这片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森林了如指掌,既不用指南针,也不看地形,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穿梭。他手中的匕首偶尔会抬起,精准地拨开垂落的、带着倒刺的藤蔓,刃口划过藤蔓的瞬间,会渗出几滴墨绿色的汁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某种强酸在腐蚀枯枝。
“跟上,踩着我的脚印走。”秦川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一种穿透水汽的质感,“这片区域的地下全是腐烂的树根和空洞,踩错一步,会掉进满是‘噬骨虫’的泥潭。”
城城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秦川留在腐叶上的脚印。那脚印深浅均匀,边缘清晰,仿佛每一步都精确计算过受力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靴子对准了那些凹陷的痕迹,刚一踩实,就感觉到脚下传来轻微的中空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腐叶之下蠕动。黑子突然对着旁边一丛半人高的蕨类植物低吼起来,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蕨类植物的叶片上,正趴着几只指甲盖大小、通体透明的虫子,它们的身体里清晰可见细小的黑色口器,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别碰它们。”秦川的声音及时响起,“它们的口器能穿透橡胶,唾液里的酶会在三分钟内溶解掉你的肌肉。”
城城立刻拉起黑子的项圈,将它拽到自己身后。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前方一根横亘的巨树枝干吸引。那树枝直径足有两米,表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像是被无数虫子蛀过。而在树枝的分叉处,缠绕着一根水桶粗的藤蔓,藤蔓的颜色与树枝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城城刚才被黑子的反应分散了注意力,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真正让城城心脏骤停的,是挂在藤蔓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铜质的军人铭牌,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显然经历过剧烈的摩擦。铭牌的一端用细铁链固定在藤蔓的节疤处,另一端自然垂落,在雾气中轻轻晃动,偶尔与藤蔓碰撞,发出“叮”的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铭牌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城城还是能辨认出“李”这个姓氏,以及一串被氧化覆盖的编号。
“别动。”城城下意识地按住了想要上前嗅闻的黑子,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块铭牌,“秦川,你看那是什么?”
秦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铭牌上时,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采集包里取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然后缓步走到藤蔓前,动作轻柔地拨开缠绕在铭牌周围的细小藤蔓。
“73年的制式铭牌。”秦川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城城从未听过的凝重,“这种铭牌只有当年驻守在哀牢山边缘的基建工程兵部队才会使用。”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铭牌的表面,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锈味,“铭牌的边缘有明显的咬痕,不是野兽,是‘守护者’的齿痕。”
城城的呼吸一滞。他想起了手稿中关于“守护者”的描述——那些能够自由移动的藤蔓,会将闯入者的身体缠绕、吞噬,最后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物品,挂在自己的枝干上,像是某种战利品。
“基建工程兵?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城城忍不住问道。他之前搜集的手稿中,从未提到过这支队伍的存在。
秦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采集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手电筒,打开后将光线对准了铭牌背后。那里刻着一行极其细小的字迹,因为氧化已经有些模糊。秦川调整了一下手电筒的角度,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了片刻后,缓缓念出了上面的内容:“‘幽冥之花,不可碰,会吃人’。”
这简短的九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城城的脑海中炸响。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镇文化馆找到的一份残缺的日记,日记的主人是一位70年代的地质勘探队员,日记里提到过“山里面有会吃人的花,见过的人都没回来”。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勘探队员的臆想,现在看来,那或许是最真实的警告。
“当年这支基建工程兵部队,名义上是来哀牢山修建战备公路,实际上是为了寻找‘幽冥之花’。”秦川缓缓转过身,看向城城,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根据我查到的资料,73年夏天,这支队伍突然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上级派了多支搜救队进山,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最后只能将他们定性为‘失踪’。”
城城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铭牌上。他仿佛能想象出当年的场景:一名年轻的士兵,在这片陌生的森林中遭遇了“守护者”,他拼命反抗,却最终被藤蔓缠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铭牌挂在了藤蔓上,希望能给后来的人留下一丝警告。
就在这时,黑子突然对着藤蔓的上方狂吠起来,毛发倒竖,身体呈现出一种随时准备扑上去的姿态。城城顺着黑子的目光向上望去,只见在那根水桶粗的藤蔓顶端,还挂着更多的东西——有破旧的军用水壶、生锈的匕首,还有几块与这块铭牌相似的军人铭牌,它们被藤蔓缠绕着,像是一串诡异的风铃,在雾气中轻轻晃动。
“不止一个。”城城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支队伍……难道全军覆没了?”
秦川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藤蔓的另一侧,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地面。城城也跟着走了过去,只见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军装布料,布料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暗褐色,上面还沾着一些墨绿色的汁液,与之前代号b指甲缝里的汁液一模一样。在布料的旁边,还有一个已经变形的金属饭盒,饭盒里残留着一些已经碳化的食物残渣。
“他们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停留了不短的时间。”秦川用匕首拨开那些布料,露出了底下的地面。那里有一些用石头堆砌的痕迹,像是一个简易的灶台,“他们在煮东西,说明当时没有遇到危险,或者说,危险还没有降临。”
城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群年轻的士兵,在这片森林中搭建了临时的营地,他们围坐在灶台旁,吃着简单的食物,讨论着接下来的任务。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闯入了“守护者”的领地,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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