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蚁群抬着人腿撤退(2/2)
这条腿的主人显然遭遇了不测,而且时间不会太久!从肌肉的暗淡色泽和初步腐败程度来看,遇难应该就在最近一两天内,或许就在他们挣扎求生的同时,另一个(或一群)不幸者已经遭遇了灭顶之灾。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支抬着人腿的“蚁群运输队”周围,还有数十只体型明显更加硕大、甲壳颜色更深、近乎暗紫色的兵蚁如同贴身警卫般护卫着。它们高昂着头,如同烧红铁钳般的口器不断开合,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结构复杂的复眼在昏暗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凶戾的红光,如同探照灯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些兵蚁的腹部更加膨大,仿佛充满了危险的能量,末端的红光也更为明亮,如同小型炭火,行走时,六足踏过的地方,在地面上留下淡淡的、散发着焦糊味的焦痕。
这支诡异而恐怖的队伍,行动迅捷,纪律严明,没有丝毫的混乱和迟疑,仿佛在执行一项早已规划好的、既定的任务。它们对近在咫尺的瀑布和洞穴似乎毫无兴趣,只是沿着溪流,坚定不移地向上游移动,那“沙沙”的脚步声与瀑布的永恒水声混合,形成一首为死亡和未知献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进行曲。
“是……是那些火蚁……”七月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没有尖叫出声,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软肉中,留下了半月形的红痕。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比月光更甚,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胃部一阵强烈的痉挛,她不得不用力按压住才能抑制住干呕的冲动。眼前这景象,比直接面对攻击更加让人恐惧,那是一种源自文明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粗糙的岩壁,仿佛距离那条断腿远一些就能远离这恐怖的现实,寻求到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迷彩服……登山靴……”秦川的声音也在明显地发抖,他下意识地扶了扶早已在逃亡中丢失的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在极度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此刻却只摸到鼻梁上的冷汗。“不是我们的人……是……是之前失踪的那支探险队?还是……陈教授队伍里的其他人?”他的学术头脑在疯狂运转,试图从这些有限的线索中拼凑出真相,大脑像过载的计算机,检索着所有关于装备、队伍构成的信息,但巨大的恐惧让他的思维变得粘稠而迟钝,得出的只有一片混乱和更深的寒意。
李建国死死盯着那条被抬运的人腿,尤其是那只破损的登山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被艰难点燃的锐利的光。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装备的细节格外敏感。“靴子的制式和材质……很专业,是军品或者顶级探险装备,不是普通驴友。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仿佛怕被外面的蚁群听见,“你们看蚂蚁行进的方向。”
众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火蚁群抬着那截象征着死亡和终结的断腿,目的明确,正沿着溪流,朝着上游更深、更未知的蛮荒之地而去,仿佛要将这“战利品”运回某个深藏在地下的、核心巢穴。它们的行动如此协调,如此具有目的性,完全颠覆了人们对昆虫“本能驱动”行为的认知,暗示着某种更高级的、近乎智能的组织形式。
“它们在……收集‘材料’?”城城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喉咙发紧,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这些变异火蚁,它们的狩猎和收集行为,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恐怖的目的?是为了食物,还是为了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更难以想象的用途?他想起了那些结构复杂的蚁塔,想起了塔壁上那些如同邪恶眼睛般闪烁着红光的巢室,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它们是否在建造什么?或者……培养什么?
就在这时,队伍末尾的一只兵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它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头部的触角如同灵敏的天线,敏锐地转向瀑布和洞穴的方向,复眼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频率突然加快,显示出高度的警觉。它抬起前肢,用口器有节奏地轻敲地面,发出一种不同于行走声的、特殊的、仿佛在传递信息的震动。
洞内的几人瞬间心脏骤停,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本能地停滞了。城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咚咚”搏动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擂鼓,冷汗顺着额角蜿蜒滑落,滴在洞口的尘土上,留下一个迅速被吸收的深色的印记。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充当临时拐杖的树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
黑子伏低身体,几乎平贴在地面,喉咙里的低吼几乎微不可闻,但全身肌肉已然绷紧,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做好了瞬间扑出搏杀的准备。它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只停下的兵蚁,龇牙咧嘴,露出森白的犬齿,却聪明地没有发出任何可能暴露的声响。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那只兵蚁保持着标准的警戒姿态,触角不停颤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属于丛林和溪流的气味分子,分析着振动传来的方向。它向洞穴方向试探性地挪动了几步,暗红色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死亡般的冷硬的光泽,六足踩在砾石上发出细微的“喀嚓”声,每一声都敲击在洞内众人的心脏上。
幸运的是,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弥漫在空气中的、弥漫的水汽似乎有效地干扰了它的判断,或许也掩盖了他们的气味和体温。几秒钟后,它似乎判定瀑布的噪音和洞穴的距离不足以构成立即的威胁,便迅速转身,迈动节肢,跟上了行进中的队伍,腹部的红光恢复了原来的闪烁频率,重新融入了那条暗红色的死亡之河中。
暗红色的“运输队”如同一条流动的熔岩小溪,保持着令人压抑的沉默和高效,很快便越过瀑布所在的区域,继续向上,消失在溪流上游被更深沉黑暗吞噬的浓密之中。只有那令人不安的“沙沙”声,还在空气中残留了片刻,如同幽灵的余音,最终彻底被瀑布永恒不变的轰鸣淹没。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依旧凝固,无人敢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胸腔里心脏过度搏动后的余悸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在耳边回响。
过了许久,秦川才像是刚从水下浮出水面般,颤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问出了所有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它们……要把那条腿……抬到哪里去?”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但他们都明白,这条意外出现的人腿,不仅证实了还有其他遇难者,更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有组织性、也更加恐怖的火蚁巢穴的存在。那个巢穴可能就隐藏在上游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那里或许堆积着更多不幸者的遗骸,或许正在进行着某种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可怕的生化过程或仪式。而他们此刻的藏身之处,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安全。上游,那个蚂蚁归巢的方向,等待着他们的,恐怕是比简单直接的死亡更可怕的、充满未知与绝望的真相。
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洞内投下晃动不安的、扭曲的光斑,仿佛无数只来自深渊的、窥视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这群侥幸存活,却可能正一步步走向更大灾难的渺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