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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最后的嘱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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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国的狂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那不再是人类的力量,仿佛有某种来自地狱的引擎在他枯瘦的躯体内轰鸣。绳索深深陷入他的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纤维崩裂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开。他喉咙里滚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某种野兽垂死挣扎般的、混合着痰音与愤怒的嘶吼,在狭窄的栈道和冰冷岩壁间冲撞、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连岩壁上的些许苔藓都被这声浪震得簌簌落下。

秦川和七月拼尽了全力。秦川用整个身体的重量从后方锁住李建国的双臂,感觉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台失控的破碎机,那非人的挣扎带来的剧烈晃动,每一次撞击都让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后背早已被冷汗和岩壁的湿气浸透,火辣辣地疼,估计已经是一片青紫。七月则死死抱住李建国的双腿,那张曾经慈祥、会带着温和笑容给她讲过去故事的脸,此刻扭曲如恶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里面没有半分熟悉的情感,只有纯粹的、想要撕碎一切的疯狂。她的手臂、脸颊上添了好几道渗血的抓痕,是李建国挣扎时指甲划过的痕迹,火辣辣地痛,但比起心中那被最亲之人疯狂攻击带来的撕裂般的痛苦,这皮肉之苦简直微不足道。她能闻到爷爷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汗臭、血腥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金属般的诡异气味,这气味让她阵阵作呕,更让她心沉谷底。

栈道之下,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湖水仿佛一张巨口,散发着阴寒的、带着铁锈和腐烂气息的湿气。每一次李建国挣扎着冲向边缘,带着两人一起踉跄,那深渊的寒意就顺着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着他们。秦川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战鼓般急促,混合着七月压抑的、带着绝望和无法置信的哭泣,以及绳索摩擦岩石的“沙沙”声、李建国喉咙里非人的嗬嗬声,构成了一曲令人窒息的、濒临绝境的死亡交响乐。他甚至能感觉到栈道木板在他们剧烈的挣扎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坍塌,将他们一起送入下方的黑暗。

就在七月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手臂酸软得如同面条,意识都因为恐惧、疲惫和心痛而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时,李建国挣扎的力道,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减弱了。

那骇人的、持续不断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沉重喘息,带着一种力竭后的空虚。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幅度慢慢变小,最终只剩下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最令人心惊的变化发生在他的眼睛——那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充满了毁灭欲望的红光,如同被无形的手掐灭的烛火,迅速黯淡、退去,虽然依旧布满了可怕的血丝,看上去疲惫不堪,但那抹狂躁和凶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透支后、濒临崩溃的、近乎虚无的清明,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旅人,又像是刚刚从那场可怕的、身不由己的梦魇中艰难挣脱,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劫后余生般的空洞。

他眨了眨眼,眼皮沉重得像是粘在了一起,视线有些涣散,仿佛无法立刻聚焦,茫然地扫过周围狰狞的岩壁和脚下危险的深渊。最终,那茫然的、带着一丝困惑的瞳孔,缓缓定格在泪流满面、浑身狼狈、正用一种混合着恐惧、担忧和一丝微弱希望的眼神望着他的七月脸上。

“七……月……”他的嘴唇干裂,翕动着,声音极其微弱、沙哑得厉害,仿佛声带被砂纸反复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和不稳的气息,需要用尽残存的力气才能挤出喉咙。但这声音,却清晰地带着他原本的、属于“爷爷”的、那份七月熟悉到骨子里的温和与苍老,与刚才那野兽般的咆哮判若两人。

“爷爷!爷爷你醒了!你认得我了?!你感觉怎么样?”七月猛地扑到李建国身边,膝盖磕在坚硬的栈道木板上也浑然不觉。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猛地停在半空,生怕自己的触碰会再次引发那可怕的狂暴,或者弄疼他被绳索勒得皮开肉绽、正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手就那样虚悬着,颤抖着。泪眼婆娑地死死盯着他苍白而疲惫、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生怕这短暂的清醒只是残酷的幻觉,是绝望中产生的海市蜃楼,下一秒那疯狂的、毫无理性的红色又会重新占据这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

秦川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如岩石的肌肉稍稍放松,立刻传来一阵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烈酸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心中的沉重丝毫未减,反而如同这谷底弥漫不散的浓重阴霾,更加沉甸甸地压下来。他看得分明,李建国脸上那不正常的、狂暴时的潮红正在迅速褪去,转为一种缺乏生气的、死灰般的苍白,额头上、鬓角边沁出的也不再是之前的热汗,而是冰冷的、黏腻的虚汗,顺着深刻的皱纹流淌下来。这绝非好转的迹象,更像是生命烛火在彻底熄灭前,最后一次不甘心地、剧烈地跳动——那是回光返照,是死神给予的最后片刻的清醒,残酷而短暂。

李建国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颈,颈椎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咔哒”声,仿佛生锈的零件。他看了看自己被粗糙绳索紧紧捆住、已经磨破皮肉、渗出暗红色血液的手腕和脚踝,那勒痕深可见肉。又低下头,目光沉重地落在自己左臂上——那里,暗红色的斑块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斑块,它几乎覆盖了整个小臂,颜色深邃得发黑,如同浸透了污血,并且像一颗寄生在他体内的、独立而邪恶的心脏般,在有节奏地、令人毛骨悚然地搏动着、蠕动着,周围的皮肤被撑得薄而透亮,泛着一种不健康的蜡光,仿佛随时会破裂,流出里面无法想象的、肮脏的污秽。他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苦涩到了极致、也绝望到了极致的弧度,那是一种洞悉了自身悲惨结局后的无奈与自嘲。

“我……我刚才……”他断断续续地问,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后怕、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自己可能造成的伤害的恐惧和愧疚,目光扫过七月脸上那明显的抓痕和秦川身上衣衫破损、沾满污迹的狼狈模样。他似乎想抬起右手去碰触七月的伤口,但手臂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终究无力抬起。

“爷爷,你刚才……有点失控了。”七月哽咽着,避重就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不忍心用“攻击”、“疯狂”、“想要杀死我们”这样的字眼去刺激他刚刚恢复的理智,更不忍心详细描述他刚才那副力大无穷、眼神嗜血、想要将他们撕碎的恐怖模样,那会玷污她记忆中爷爷永远温和的形象。

李建国闭上了眼睛,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深深地、却又无比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完成的负担,空气中那污浊的气息似乎也让他感到痛苦。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所有的迷茫、痛苦、挣扎和脆弱都被一种异常坚定、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仿佛在这短暂而珍贵的清醒中,他已经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必然的、无法挽回的结局,看到了那黑暗的、作为怪物死去的未来,并且已经做出了那个最艰难、也是最无奈、却必须去做的选择。

“听着……孩子……”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七月脸上,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不舍与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慈爱,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的目光转向秦川,带着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的托付,语气急切,却因为极度的虚弱而显得有些气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东西……”他示意了一下自己那不断搏动、如同活物的左臂,眼神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厌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它不是在感染我……它是在……吃掉我……从里面……我的意识,我的记忆,我的一切……很快,很快……我就不再是我了……会变成……只剩下杀戮本能和饥饿的……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

“不会的爷爷!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带你出去,去找医生,现代医学那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不会放弃你的!”七月哭着摇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猛地抓住李建国那只尚且完好的、冰冷的右手,用自己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就能抓住他即将如同流沙般逝去的生命。

“没有时间了!”李建国猛地打断她,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属于老兵、属于指挥官、属于濒死者的最后威严,在这寂静得可怕的深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悲凉和刺耳,“听我说!去找城城……还有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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